宣姬篇

脏兮兮的衣服，瘦小的身躯，面黄肌瘦的脸颊，畏缩的神情，惊恐的眼神，这是乱世中许多人的真实写照。

　　楚玄休之所以能斥责乞丐让他吐出馒头不要噎着，源于她优越的生活条件，无论是在曙光号还是在裴府，她都没经历过饿肚子的感受，于是自然无法去理解饥肠辘辘的乞丐。

　　那些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人们，为了不饿肚子能够去和野狗抢食一份残羹，又怎么会在意会不会噎住。

　　楚玄休深吸一口气，对于乱世有一个新认知。

　　命比草贱。

　　她向恐慌的乞丐道歉：“对不起。”

　　乞丐更害怕的往后缩了缩，惊疑不定的看她一会儿，快速把他那破破烂烂的揣进怀里，连滚带爬的死命快跑，好似后面有恶鬼在追。

　　栗子扯扯楚玄休的衣角，灵动的双眼透露好奇：“您……姐姐什么要对他道歉？”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窥视楚玄休的表情，像一只警惕的小鹿，黑峻峻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分析着楚玄休现在的心情。

　　在裴府仰人鼻息活了那么久，栗子早已学会看人脸色。

　　——她真真切切的在楚玄休脸上看到了愧疚。

　　“你虽然还小，可也该懂得了。”楚玄休牵住栗子的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会害死很多和他一样的人。”

　　没有不流血的战争。

　　这片土地狼烟四起，已饱饮鲜血，哀嚎不止，而她即将在此地再累积上一层厚厚尸骨。

　　栗子露出迷茫的神色：“可没有姐姐，他们也会死啊。”

　　短暂的温饱无法活下去。

　　流浪的乞丐和难民即便不死于饥饿，也会死于寒冬。

　　楚玄休愧疚道：“可有一部分人本不必死，却因我之故丧命。”紧接着一声叹息：“我无法不去做那些事情。”

　　栗子更迷茫了：“我不明白。”

　　因年纪较小又没有人教导的缘故，她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眼眸里能装的下碧空如洗的天空，心里却捉摸不透暗潮涌动的水面。

　　楚玄休要做的事对于须黎国乃是大不敬，可对于这片土地来言，未免不是不破不立的好事。

　　“向前走，跟着我走，你就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楚玄休微微一笑，牵着栗子向前走，步伐坚定，眼神坚毅：“我即使现在向你解释，你也会因为阅历不够而无法理解我的意思。未来，是你我的终点。到了终点之后，你就明白了。”

　　栗子开心的说：“我会跟着姐姐，一直跟着姐姐！”她尤觉不够，重复道：“一直跟着姐姐！一直跟着！姐姐！”她快乐的大喊：“姐姐！”

　　“那我就收下了。”楚玄休捏捏栗子的手背，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小妹，栗子妹妹。”

　　栗子心中欢喜遮掩不住，只觉得现下这感觉像春风吹过十里长亭，心似要逃离自己的胸腔黏上楚玄休，双眸亮晶晶的说：“我永远也不要和姐姐分开！”

　　楚玄休附和：“嗯，不分开。”

　　二人亲亲热热闹成一团，渐渐远离闹市，两双矫健的腿踩着土路向西而去，一路尘土飞扬，阳光肆意明媚而又平等的撒在她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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