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季。
老人手撑着竹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山间小道上,手里提着一壶用白瓷瓶装着的米酒,陶瓷上印有翠绿而挺拔的竹子。
山间的小道上铺满了樱花,他每年的今天都会来到这里,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就这样年复一年,早已不知过了多少年,但他依稀得记得,山上的樱花好像盛开了六十多次。
啊,时光荏苒,竟已过去了六十个年头。
六十年前的那年,那片樱花盛开之时,他把她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山头的樱花树下有着一座坟,
里面睡着的是他最深爱的人。
坟头早已爬满了青苔,郁郁葱葱地覆盖住了碑上的名字。
灰绿的坟上装点着粉色的星辰,那是樱花的颜色。
老人喜欢樱花,因为樱花让他想起了她。
“久等了,我来晚了。”
拔开了酒瓶,酒曲的香醇加杂着樱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冲入老人的鼻梁。
他的大脑一阵晕眩,他向来不会喝酒,年少时甚至只是用筷子沾了口酒就会开始说起了胡话。
都这么一辈子过去了,却依旧没能学会。
他倒了一盏酒放在了坟前,在酒的旁边摆着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上面有个用油性笔画着的笑脸。
他倒了第二盏酒,一饮而尽。
身体如河边的芦苇被微风轻拂,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她婀娜的身姿站在散落的樱花之下,他极力得想让自己的意识清醒,可他涨红的如同红苹果一样的脸颊却告诉着他,他分明已经醉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体了,折了腰的麦穗经不起风的吹打,他盘腿坐下,倚着拐杖,沉睡了。
“喂,我说,你相信世界上有鬼魂的存在吗?”
他默不作声,只是专心的削着手上的红苹果,他不相信有什么鬼魂,他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
可他却不敢回答,他害怕自己的回答会让眼前的这位女子感到不安,但是他也不愿意说出违心的话,这是他的原则。
她似问非问的话语让他有些难堪,他递出了手上刚削好的苹果,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一句:“来,吃个苹果。”
“不了,我不喜欢吃苹果,我喜欢米酒。”
“你身体都那样了,还喝酒啊?来,吃个苹果吧,抗癌。”
她诧异得看了看他,不知是无心之语还是刻意为之,只是抿着嘴笑了笑,接过了苹果。
“对着白血病晚期的人说出‘吃苹果抗癌’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吧。”
他挠了挠头,到底是因为说错了话的尴尬还是目的达成的窃喜,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苹果被她慢慢的啃食着,她的嘴很小,甚至咬不动她手上的苹果。
“可我,还是想喝米酒。”
“不行,你不怕你的病情恶化吗。”
“不怕。”
“为什么?”
“我只不过是提前经历了所有人都会经历的事情罢了。”
“那也不行,我希望你能活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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