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尘缘：彼岸神眷（四） (2-1)

　　千鸟安倦，虫鸣轻歇。

　　朔在夜楹的灵魂深处闻言微讶，但却没有多少担心。

　　虽然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可以看到黑暗之种的生灵，但她的黑暗之种可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外来之物，而是汲取灵魂之中负面记忆而生的灾朔。

　　哪怕将记忆封禁，她的黑暗之种也不会消失，更不会被任何力量所剥离。

　　夜楹不记得，但她却不会遗忘夜楹到底曾在这个地方经历过什么。

　　作为夜楹的恶面而存在的她，不仅拥有自己的记忆，更拥有夜楹所有记得的、遗忘的、封禁的、破碎的回忆，而这个秘境，轮回重复着的正是夜楹上一世最为颠覆而痛苦的一段经历——

　　水晶之都覆灭、曦梦皇城沦陷、昔日旧友反目、挚爱之人成仇……

　　之前共同经历的一切困境，那些携手相伴的艰苦岁月，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一切的温馨信念都在血色蔓延的蔷薇花海里终结，混合着至亲之人的生命和废墟的残垣，就像是被人随手打碎的水晶球。

　　所有的美好梦幻在破碎的那刻化为泡影，哪怕是回想起来都觉得鲜血淋漓。

　　而在这个以魂灵为祭创造的秘境之内，一切的一切都将无可避免地走向既定的终结，而要打破轮回离开秘境，就必须走到最后的画面。

　　可是，如果走到最后的画面，夜楹就势必会想起上一世的记忆，虽然只是片段，但却足够黑暗之种完全长成——

　　这是一个避无可避的死结。

　　“姐姐……你看，就连规则都站在我这边呢。”朔在灵魂深处的黑暗里轻笑浅喃，眼底却并无多少即将成功的喜悦。

　　因为……这样做，姐姐虽然还是姐姐，却也不再是“姐姐”了吧。

　　可也只有这样做，姐姐才会是“她的”姐姐。

　　——她一个人的，姐姐。

　　朔在灵魂深处独自蜷缩着，似乎是极冷，脸上的神情分不清是喜是悲，极其矛盾，却又带着诡异的哀怮。

　　夜楹在千羽木林内与墨珏沉默以对，因为她不知道该作何应答。

　　能让墨珏刻意点出来的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他的神色不会带上那份幸灾乐祸的愉悦。但她想她是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是谁的手笔的，可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其束手无策。

　　因为她可以确信，那个东西就是“代价”。

　　是她将灵魂主权暂交于朔，而付出的代价。

　　“最洁净的灵魂被彻底染黑之后，绽放的黑暗之花必然会胜却世间所有，”墨珏倚树而笑，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恰意，“我曾有幸见过一次这样的案例，那个人最后屠却三千城池，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差点重新洗牌。”

　　“虽然屠却三千城池的说法有些夸张，但是他确实是让人族陷入了堪比神魔时代的卑弱时期，并且这个时期一直延续了长达百年之久，留下的影响更是至今还未完全消失。”

　　墨珏说着叙述的话，但目光却是从始至终都在夜楹的身上：“那个人的灵魂是我当时见过最美的，但和你相比却还是黯淡了不少。所以……你说，真到那个时候，你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不会有那个时候，”夜楹斩钉截铁地开口，“哪怕真的落入暗影……我也不会。”

　　墨珏目光触及夜楹眼底莫名笃定的神色，意外地有些好奇：“哪怕是人自己都不一定能预料到自己未来的模样，你又是如何如此笃定？”

　　夜楹陡然沉默。

　　夜风轻过树梢穿过鸢羽花遍布的大街小巷，星月隔着云纱将微凉的清光撒下。

　　墨珏极有耐心地就等着夜楹开口，而就在夜楹终于有所松动的时候，传来了溪歆带着几分凝重的声音——

　　“暮瞳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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