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往事

随着潺潺流水般的蜃乐演奏，房间里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片刻光芒消散。

公孙离：什么？！

眼前不是长乐坊的包间，而是另一幅盛世光景，明月高挂天空，亭台楼宇高立、青铜的灯树、雍容的华盖、安静的钟楼，高台上的水池中央立着一座莲台。

她们的面容如同风化了的笔画般，看不清真容，但应该都是女子。

杨玉环：绡影姑娘，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绡影：这只是我凭借自己的力量暂时营造的幻象，并不能长久。应该就是当年的景象了。

一位身着异域青绿色舞裙的女子，她臂有钏，腕戴镯，身饰璎珞，手持绸带，正于莲台中央旋转着身姿，一舞终毕，她干脆利落地用脚尖着地做傩送状，轻轻捏出一个三指对腕的手势——飘起的袖带和铃铛还来不及停下，她趁着这当口又摆出一身三道弯的姿势。

璎珞宝冠，朱色裙带的女子，反手持一柄琵琶于空中演着。

“哦，居然现在还有人能看到我们的表演。”胡旋女微微一跃，便到了几人面前。

公孙离：我们有很重要的事，二位能否告诉我们当年敦煌关于你们的一些事情。

“嗯，关于我们的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胡旋女看向远方，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我啊，天赋异禀，我会转圈圈，就因为这个，我被好多好多人看见，也被好多好多人记住了......”

那年，我从西域来到大唐，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没想到大家都喜欢转圈圈。

“当年那场面，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连那条小黄狗，在我跳舞的时候，都开心的转圈圈呢！”

“我记得，有一位画匠，把我画在了壁画上，他一直看着我。其实他不知道，我也在看着他呢！”

胡旋女越说语气越上扬，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后来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我，他们不知道，我也在看着他们呢，而他们的眼睛里，也有小星星在转圈圈呢！”

胡旋女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可是后来，我再次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看上去已经不是那样开心了。”胡旋女的声音带着些许落寞。

“他们大概是怕我转累了，转不动了吧。不用担心的，我不累，哪怕有一天我真的累了，转不动了，只要我转出来的圈圈能被大家记住，那我就不会真的消失。”

“我想，转圈圈不是我独特的本事，而是大家共有的本能，把过去和未来串联在一起，彼此的距离也不再遥远。”

“失落的沙州，被割裂的版图，流离的是人，不失散的是信仰。画师一生都在绘制佛窟的壁画，他把对人间祥和的期望都托付画笔。飞天会记住一切的。”飞天女拨动手中琵琶。

“看来，我们的时间到了呢。”胡旋女看了看自己正变得透明的手臂，并未流露感伤之色，只是笑着看向身侧的飞天女。

“生命是一场轮回，灵魂随这片土地几度枯荣。”飞天女缓缓开口，声音听似已看破万千红尘，“但事物一旦褪色，便属于永恒。”

蜃乐的能量消失，眼前的繁华光景一并消失，胡旋女和飞天女的身影也如黄沙般消散，似乎从未出现过。

绡影：从来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绡影叹了口气，这种事她虽然见惯了，却也忍不住感叹一声。这么想着，她收起凌月笛起身，指间那一缕黄沙也飞散消失。

绡影：世间之物只会在被彻底遗忘的瞬间真正消亡，她们和敦煌，会在人们的记忆中长存。

她微微偏头，看向一旁还沉浸在那段过往的公孙离。

公孙离：嗯，我一定会让她们留在人们心中。

大漠风沙也年复一年地，剥蚀着敦煌的壁画。一切存在都将有消逝的那一天......一个人的记忆也好，漫长的时间也罢。但一定有什么方法，能将这些都留住，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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