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 (10-8)

灯下的人做了一夜新衣，榻上的人泪湿一个枕头，第二天早起，膳食早已经备好，苏三娘照常陪她吃饭。只是中午难得拉上她去村里转了一圈，见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外亲。

夜暮降临，苏三娘拉着她到院子里看了一夜的星星。第三个睡觉时，花言被她护在怀中，像个猫崽，娇娇软软的。

花言：阿娘不困吗？

苏三娘：说起来，阿娘还不知囡囡叫什么呢。

花言：我真名叫花言，化名叫，林言，阿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苏三娘：言言，嫣嫣，都好听，生得也美。

花言：阿娘年轻时，一定是位大美人！

苏三娘：言言，阿娘给你做了身新衣裳，以后离开这里时，就穿着它。

花言：阿娘，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苏三娘：好，都听你的。

寂静黑夜里，花言没有睡意，许是察觉到她的异样，苏三娘轻轻拍着她的背。

苏三娘：言言，你当年问阿娘的问题，阿娘如今能回答你了。

苏三娘：若真有一日，要牺牲你来救世间的人，只要不伤及无辜，阿娘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逆天改命。

苏三娘：世间人的命是命，我囡囡的命也是命，阿娘不是圣人，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牺牲。

苏三娘：于私，非你之过，何须你来担下罪责？于公，受民之惠者，自当为民牺牲，与你无关。

苏三娘：世间人于我，非亲非故，而囡囡是我的女儿，有血有肉，要用你换，阿娘舍不愿。

苏三娘：若真到那一步，阿娘替不了囡囡，就陪着你一起去。

花言也不知是哪句话戳中她了？只是眼泪如泉水外涌，心里有道口，决堤了，那个萦绕心头的问题也解开了。

苏三娘没在出声，花言哭了许久，想往她怀里钻，去寻找些慰藉。

等她靠近以后才发觉，苏三娘的心跳停止，花言急忙将她扶起施救，最终还是于事无补。

很久没有情绪失控了，她压抑不住的哭声，传入邻居院中。等人赶来看，苏三娘已经走了，她跪在榻边，哭得几近昏厥。

邻居去叫新村长来主持大局，剩余的人，安抚她，给拿出素衣换上，又给她搓麻线，裁孝帕。

村民多少受过她的恩惠，守灵之时，也都轮流过来看顾。离得近的，找她看过病的，也都来悼念。倒是她，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人憔悴了许多。

下葬之日，天气异常好，他们一家三口就在一块，倒也不孤单。村民都走后，花言独自在这里呆了会。

花言：阿娘，我要离开了，十几年相伴，让我这颠沛流离的千年，也有了一个家。

花言：我是带着任务来到这世上的，从小就远离父母。在我入仙京时，无数次听到仙娥说我父母为了世间人将我抛弃的事。那时候，我才五岁，听得多了，就在心里成了一个结，怎么都解不开。

花言：因为我确实一个人吃了太多苦，所以我不敢问他们，我怕听见他们说那句话。我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问了你，那个问题，阿娘从不骗人，那些话，我都信。

花言：谢谢您，为我解开心中困惑，阿言在此拜别！

花言回到家中，将她带出来的陪葬品埋在院子里，剩余的药材与粮食都给村民分了。银子，也都分了，村民知道她要离开了，来到村口相送。

花言：花言穿着苏三娘为她缝制的新衣，拿着璃夏与玉面，消失在路上。

经过三天跋涉，总算是找到了青月观所在。未修道之人看上去，这就是重叠山峦，陡峭险峻，小有修为的人可以看出来，这里有个大阵，且灵气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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