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27 (2-1)

谢长安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然而醒来却完全不记得噩梦的内容。

在失去清醒之前，他只记得眼前是逐渐靠近自己的药师，药师脸上狰狞的表情像是要将他活生生吞下一样。

他不敢动，不敢退。

因为他的身后是秋言。

连昏倒前，他想得都是，若是自己走了，秋言就完了。

“走……走开……走开啊！”谢长安忽然从噩梦中惊醒。

眼前不再是困雁岭那熟悉的过分的风景，而是彤云顶的大殿穹顶，上面绘着谢长安看不懂的星辰图。

穹顶之下，是谢长安熟悉的面孔——掌门、花辞还有许许多多以前或许和谢长安有一面之缘、或许和谢长安在课堂之上日日相对的弟子。

这彤云缭绕的山顶之上，所有修士全部集结，每一个都面无表情。

说他们是肃穆，倒不如说是麻木。

谢长安翻身而起，拉住花辞的衣角，焦急地嚷着：“师叔，药师要害我！是药师！药师她……”

“她已经死了。”花辞打断了他。

“什……什么……”谢长安的双手顿时失了力道，从花辞的衣服上滑落。谢长安看到自己指尖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暗红色的血污。

谢长安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双手上是已经凝固的血迹，那些血液深得渗到指甲缝里，像是烙印在谢长安身上了一般，难以抹去。

“这是不我做的！”谢长安突然大喊道。

他明白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算在他头上的！

他现在置身在这彤云缭绕的山顶之上，周围皆是他的同窗、他的尊长，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会保护他的！他在这里是为了接受审判，是要为那些“枉死”的灵魂“赎罪”的！

可他当真没有半点印象，没有半点自己做过那些恶事的印象。

自己若是死在这里，也是枉死。可谁又能替自己伸冤呢！

谢长安突然生出的了无限的绝望和不甘。

他想起自己之前无意间听到的，秋言和弄蝶夫人之间的谈话。

难道自己当真会杀人？会成为毁天灭地的恶人吗？

他不想杀任何人，他也没有任何一点要杀害别人的想法。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发展成这样？

为什么？

“谢长安——”彤云之上，那威严的掌门缓缓开口，“你可知错？”

“我不知！”谢长安高喊道。

“药师与尹长风大发善心，于后山送粥饭给你和秋言。而你却杀了她。”掌门继续道。

“明明是她要害我！那碗粥里，那碗粥里全是头发，是血污！她却逼我吃！”谢长安声音依旧高亢，此时更是多了些委屈。

“一派胡言。我前去困雁岭的时候，药师已经死了，你浑身是血站在那里，要对尹长风下手！你当真是，天生恶鬼！”花辞厉声道。

“我不是！我真的不记得这些！”谢长安反抗。

“不管你记不记得，这都是你做下的！你怎敢不认！”花辞又道。

谢长安觉得自己头疼的要裂开。

花辞说得，他当真一点不记得，但是这般声声质问，他又无从反驳。

他环顾四周，那些身着红云的修士都是在看他。

只是他们看他的眼神，没有半分同情，没有半分信任，没有半分怜悯。

他们面无表情，别人的生死好像无法在他们目光中留下半分影子。

他们皆是想让自己死……

谢长安顿悟了。

“我不认……就算，你们要杀我，要将我关进困雁岭，要将我做其他处置，我都不会认下我没做过的事……”谢长安喃喃，他声音沙哑，充满了绝望。

“你不认？秋言可还在昏迷中呢，你可知，你连她都想杀！”花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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