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46

那学生当着李道正的面头也不回的下了山，只留下满山的荒草倒伏，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上来，又下去过。

李道正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那个学生。他整了整衣襟，直接转身往山洞里走去。

周围那些同样有怨气的学生这下彻底哑了火，本来一个个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想着有人出头，自己可以借机寻些好处，现在这种情况来看，李道正完全不吃这一套。他们那些小心思也逐渐散去，且再也不敢有了。

他们真知道了，李道正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去留，而这般荒山野岭的，上来时一堆人倒是还可以接受，真要让他们独自下山，确实有些渗人了。

最后，这一群人竟是小鸡崽儿一般，乖乖跟着李道正走了进去。

秋言扶住谢长安，那学生对谢长安这般不客气， 又推他，让谢长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样一片好心如此被对待，着实令人伤感了些。

秋言顺了顺谢长安的后背，悄声说道：“莫要在意。这人这般不识真心好意，错不在你，不必用别人的过错去责罚自己。”

谢长安静默了片刻，随即说道：“小秋师父，人的出身是否真的这般重要？如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是不是真的就应该如此被人对待？”

“当然不是。”秋言反手握住了谢长安的手，那只手冰凉的，秋言感觉像是握了一块冰块一般。她紧紧握住那只手，对谢长安说道：“出身这种事，并非你我所能决定的。他人之善恶、性情，亦不是你我所能掌控。他自是出身大家望族，可是长安，你觉得，你希望成为他那般的人吗？”

“我不想……”谢长安垂下眸子，神色中满是疲惫，“可是师父，为何他们一个、两个，皆是如此。齐文富如此，这人亦然。”

秋言叹息了一声。

眼前的谢长安十分脆弱，与此时的他而言，这些事一件件，一次次的摧毁着他对于善、对于人的认知。最终造就了秋言和清灵子认知中的那个不断往上爬、以自己为尊的谢长安。

再多的言语说出来，对这个少年而言都过于苍白，秋言只能握着那只冰冷的手，想借此向谢长安传送一丝丝温暖。

“小秋师父，为什么总是我遇到这样的人啊……”谢长安的声音中带着委屈，那是他在秋言面前能放心展示出来的脆弱。

秋言叹息着：“并不只是你……天下这般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

“那小秋师父也受过这般苦楚吗？”谢长安问道。

秋言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往昔种种，母亲的死，孤儿院的种种，那些记忆是黑白中带着血红。她道：“我也是尘世中的人，自然也是。”

秋言捏了捏他的手：“李道正他们已经进去很久了，我们先跟上去，等到闲时，我寻个机会，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好不好？”

谢长安的情绪比起刚刚已经略有平缓，他点了点头。

秋言这才看到，谢长安的眼角有淡淡的红，像是憋了很久才将泪忍回去了一般。

她假装没看见一样，只是握着谢长安的手再也没有松开，哪怕是到进了那个山洞之中，也一直握着，从来没有送过。

秋言注意到，那只冰冷的手，在她的温暖下， 逐渐恢复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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