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01

秋言下了隐雾山时，纪之正立于山脚，望着环绕雾隐山的水，似乎是在发呆。

“纪之先生怎么在这儿？”秋言有些不解。

“生杀林里的槐花全开了，惊扰到了街市的市民，本来刚恢复的秩序，又乱成了一团。槐生异象，必然是有与当年龙女可以一较高下之人现世。除了你，我想不到会是其他什么人，因此便来看看。”纪之道。

秋言忍不住想起那日街市上仓皇逃窜的众鬼，场面之混乱简直见所未见。秋言不禁有些觉得对不住纪之。

纪之却并不十分在意，见秋言下了山，也不急着带她回去。

他依旧在望着无边的水，好像在思考什么东西。

秋言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跟着看了一会儿， 便突然察觉其中异常之处。

“这……怎么会……”秋言喃喃。

“你也发现了？”纪之反问道。

“这水，好像不太对劲，和我来时好像不一样。”秋言望着水流，不敢置信。

长水困孤山，这些流动的水本来是将雾隐山三面环住，顺着一个方向流动的。雾隐山山势很高，山中虽然看着是死水沉沉，但是其下必然是暗流涌动的。水自是从高往低了流，因此那些从雾隐山上倾泻而下的水流基本都是汇聚进了这方环水之中，顺着水流远去天涯。

而现在，这水的流向像是改了一半，呼号着向雾隐山的方向奔流，急冲冲地，像是要吞噬掉雾隐山。

“鬼见千莲，本是镇守雾隐山的，它以鬼魅为养料，所以众鬼皆惧之怕之，然而能吞噬千莲者，可以破天重生，因此这些鬼魂常年聚集雾隐山，使得山中常年雾气不散，那些鬼雾占据了山中河道，妄图以融合之法，以水体吸收掉鬼见千莲，却不想成了鬼莲的守护者，再也离不了鬼莲半步。”纪之声音淡然。

秋言想起了那水中一动不动的章鱼怪。本来还有些好奇为何那东西一只在水中，不曾上岸攻击她。本以为是那东西惧怕鬼见千莲，原来其中另有隐情。

纪之继续道：“现在鬼莲为你所吸收，那些山中的鬼雾怕是恼火至极了吧。”

秋言瞪圆了眼睛：“这河水逆流是因为鬼雾？”

纪之点点头：“差不多。这鬼界的一草一木，与人界也差不多。人界的草木山水尚可化灵，鬼界的亦然。”

秋言眨了眨眼睛：“那我在宅院中喝得那些……”

纪之神色不变：“也差不多。”

秋言顿时哽住！

逆流的河水浩浩荡荡，在雾隐山脚下扬起一层又一层浪，像是要将山体吞噬。

然而浪花毕竟是浪花，即使融了鬼气与其中，也不过是破碎地不那么凄惨。那些水流层层上涨，然而山的顶端仍是在云雾之上，若要想桑田化沧海，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纪之笑了笑，大概是觉得无趣了，便对秋言道：“走吧，和我回去一趟吧。有人已经快等得要窜上房顶了。”

秋言努力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尹长风窜上房顶究竟是个怎样的场景。

尹长风此人在她的视角之中， 一直是稳重的。然而能干出在清灵子的藤椅上刻那些字的人，想来也曾是少年烂漫，心比天高。

清灵子之“死”，对他的打击，想来比秋言认为的，该是还要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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