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之见,不妥。”乱月的声音即便虚弱,也是一点也不让。
“可眼下,国师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既然国师说,这天降之水并非是仙神之怒,而是天意使然,那孤带着大将军,向天命祷告,登坛祭天,有何不妥呢?”苏耀阳问道。
乱月气得几乎想一口血喷出来当即晕倒在这里算了。
可是他已经不是千百年前那个任性妄为的寒山弟子了,没有人会像他师兄那般包容他。所以他不能,他只能惹着一肚子气去跟苏耀阳讲那些个完全说不清的道理。
“眼下气象异动,且陛下前不久才下令建造寒山塑像,现在陛下又要劳民伤财去建一座祭坛,可有想过秋雨中劳作的百姓之苦呢?”乱月道。
“赐以官爵,赏以重金,总会有人愿意来的,不是吗?”苏耀阳几乎有些偏执。
乱月摇头:“陛下又岂能知晓,拨下去的款有多少能到百姓手中,下发的官职又有多少能落到百姓头上?我以为这不妥。”
“国师的意思是,孤的臣子们一个个皆是不顾百姓死活,见利忘义,眼中唯有官职银财之流?”苏耀阳的眼睛眯了起来,他这是对乱月的说法颇为不满,“国师可也是孤的臣子,难道国师想说,国师亦是如此?”
乱月深深叹了口气。
他曾经还想着,在经历了上神倾这件事情以后,苏耀阳能否改过自新,不向往日那般狂妄自大,一意孤行。
现在看来,他只是见着上神倾的时候短暂的夹着尾巴做人,但是对寒山的种种不满,他作为帝王威严受到的一次次挑战,他都记着。他不会向寒山发难,失去了那把能够威胁寒山的剑以后,他也不敢向寒山发难。
可帝王之怒,总得有人要承受。
无非是苦了百姓罢了。
乱月劝不得他。只能深深行了一礼,道:“听凭陛下定夺。”
随后,他再也不看苏耀阳,转身离去。
外面的天气依旧阴沉,乱月的长袍在不知不觉中吸满了水气,厚重到像是有万千亡灵在他身后,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让他前进一般。
乱月看着衣袍下摆处的宝石与金银丝绣线,心中突然生出了无端的厌烦。
廊下自从下雨时起便亮着灯,每个不远处便能看到有宫人往来或是立于看守的岗位处。分明是有人来往的地方,却因这宫殿城墙太远,穹顶太高,又毫无人活动的声响而显得空旷幽深。
在这空旷幽深之所,那些分明有生气的人好像都被吞噬,同化,成了不言不语的傀儡。
乱月看着自己华美的衣裳,与那些宫人们穿着的似乎别无二致。
他好像也成了这方天地中的傀儡了。
“果然……入世出世才是修行之道……”乱月喃喃着。
突然,他抬起了手,仿佛周围四下无人一般,将那身沉重而华美的衣衫解开。长长的拖尾如同逶迤河流,随着乱月边脱边走,它们被留在了原地,蜿蜒成一副欲要流向远方的样子。
沉重的衣衫之下,是乱月身着的,寒山轻盈雪白的衣袍。
他一脚踏进了雨中,天地间的落雨好像没有在那身流云飞雪的洁白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就这样,留下一地华而不实的衣裳,潇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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