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执掌刑罚的长老,基本上是用不上笔墨这种风雅的东西。以前忘尘也听过同门弟子们调侃,说守初即便是写字怕也是沾了被刑讯弟子的血直接写在皮肉上的。
玩笑归玩笑,忘尘展开眼前的书信时也愣了一下。
守初的字迹非常好看,但是与他所期待的不一样,那是十分清秀的字体,若非是忘尘曾经见过揽云的字迹,险些要以为这封书信是出自揽云之手。
“忘尘,见字如晤。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经是见过我与揽云了,客套之话我就免了,毕竟正事要紧。自从发现我身体状况之异常时,我便担心着这具身体腐烂的那日的到来,曾几何时我也挣扎过,与你与阿雪姑娘等人互通。然,当我与揽云游历过如画河山,见识过人世种种之后,此前种种执念于我便皆成幻影。彼时方知,偷得的这些岁月已是一种馈赠,我实则已经无憾了。
“只是我之身现在非我一人所看重。揽云之情谊我铭记于心,她想要我活下去的执念也让我无法开口说出上述释怀的种种,所以,在我听揽云说过寒山之上还有一个你这样的存在之时,我便想着提笔写下这些文字说与你。我自是知晓,让你去试探观微这件事情有多么危险而荒谬,只是我已经无力阻止揽云了。
“所以忘尘,你只需做做样子便可,无需因我之事孤身涉险。天道于我已是优待,吾生至此已无所求。惟愿,待我命陨之后,能有人帮我照看揽云。只怕到那时,她对你已是万分怨恨,只求忘尘小友你,宽恕她。”
忘尘内心复杂地放下了手中的信。
这封信该是守初背着揽云偷偷写下的,信纸上的墨迹深浅不一,笔锋也有极为细小的差别,想来是连用的笔都并非同一支。他背着揽云写这封信并非是一时冲动,可能连其中的话术都是他反复思索修改之后的。
此外,忘尘也看得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概是守初的身体也越发虚弱了,越是往后的字迹里,越是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地方有微微不自然的痕迹。
这封可谓是用心良苦的信,里面百转千折地写着守初的哀求。
他说忘尘可以不必去观微那里犯险。
他又说,若是以后他不幸身亡了,希望忘尘能逼着些揽云。
他还说,若是避无可避,那便希望忘尘能够理解原谅揽云的过错。
如此看,这封信突然就在忘尘手里变得沉重而烫手了。他将信笺收好,坐下,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声其实很轻,但是偏巧就惊醒了某个应该在熟睡的人。
忘尘床上本来睡得香甜的阿雪发出似乎要睡醒的无意义哼声。接着,那双已经盲了的双眼睁开,毫无生机地看向屋顶的方向。
她缓了一会儿,才道:“忘尘,几时了?”
忘尘道:“还未到用午饭的时间,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阿雪摇了摇头:“不了。我早饭也没有吃,你这里有什么能吃的吗?”
忘尘被问住了。
他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些常备的茶点都不曾有。刚刚在揽云守初那边还看到过他们桌上摆着些精致的点心,但是因为他自己从不吃这些,所以也没想着备下。
“很饿吗?不然还是我出去给你弄些吃的吧。”忘尘说着要起身。
“不用了,我坚持到中午再说吧。”阿雪揉了揉肚皮,又重新躺下了。
“你……山上的那个你,也没有吃东西吗?”忘尘依稀记得,阿雪曾经说过,她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一般情况下是可以和她共享法力和身体状况的。当然,她们可以商量着来,比如之前阿雪就在寒山之巅里,将所有的生命与法力分享给没有受伤的那个阿雪,完成对观微的全力一击。
“嗯,她已经昏睡好久了。”阿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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