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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羽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走到了床前。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衣着，不管怎么看都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有如此虚弱地躺在床上，甚至连睁开眼睛看她的力气都没有的一天。

“无嗔。”苏怀羽轻声喊着。、

床上的人置若罔闻，不知是睡熟了，还是……

“无嗔……”苏怀羽伸出手，那只手抖得比在门前的时候还要厉害，眼看着要碰到无嗔的时候，被阿雪一把握住了手腕，制止住了。

苏怀羽迷茫又无助地看向阿雪。

“我先来看看，你……先休息一下。听话。”鲛人少女的声音中有着不容妥协的坚决。苏怀羽凌乱的脑子已经没有办法给她想出拒绝的理由或借口，其实也不需要那种东西，她着实需要冷静一下。

于是苏怀羽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安静地看着阿雪和无嗔。

阿雪只是伸手在无嗔的颈侧探了探，随后将手置于他的额头之上，虚虚悬着一段距离，闭上了眼睛。

在等待阿雪重新睁开眼睛的这段时间里，苏怀羽可谓是度日如年。 终于那鲛人的少女收回了手，轻轻叹了口气。

“阿雪……”苏怀羽声音都是轻的，像是怕打碎什么虚无的梦境一样。

“他……伤得很重。”阿雪不打算对苏怀羽说谎。

苏怀羽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心头仍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下了一样。那巨锤落下时砸起的火花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剧痛无比，那痛楚逼迫得她眼泪顿时盈满了眼眶。

“我并不懂得医术，他身上的伤也不是术法所造成的，而是实打实的钝器或利器在身上留下的种种伤口。这种伤对于修行高深之人或许不算的什么，但是对于寒山的弟子而言，却是能消耗他们的体力，让他们更快被罪林之中咒术所吞噬殆尽。我在他身上施了一个术，可以帮他短暂地避开罪林咒术的侵蚀。只是这并非长远之计，十天半月内须得赶紧让他转移了位置，不然可能连我也保不住他了。”阿雪的表情很严肃。苏怀羽知道，她不会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你，也莫要太焦急，现在有需要你来处理的地方。我不精通医术，而你不同，不如先帮他看看，他身上的伤口里有没有你能解决的。”阿雪说着，让出了床边的位置，示意苏怀羽上前来。

苏怀羽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影，终于走了过去。

明明只有三两步之遥，苏怀羽却走得腿脚发软。

眼前的病人是她最熟悉的病人，她在寒山习医，初时一些小的病症就是用这位病人练手的。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人是如眼前这般的。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将将无嗔身上的被子拉开一角，寻到了无嗔的手臂。

苏怀羽没有敢轻举妄动，而是顺着手臂轻手轻脚地摸了一边，以此确认无嗔的情况。只是越摸苏怀羽的泪水就越是撑不住了，那只手臂的手筋被挑断，臂弯明显被打断，肌肉上无数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阿雪……”她的声音都是颤抖，却努力稳着，向同伴寻求帮助，“给我一点亮光。”

随着她的要求，苏怀羽额前有一点微芒亮起，很温柔的亮光，刚好照亮眼前的一片地方，又不让人觉得刺眼。

接着这亮光，苏怀羽再次确认了无嗔的伤势，然后将乾坤袖中之前就备好的伤药拿出——正是之前给阿雪用过的，她将伤口清理好，将伤药敷上，自始至终，时不时侧过头让眼泪滴在衣服上。

而对待那个和她背道而驰的人，她自始至终都温柔地像是怕对方破碎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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