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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理直气壮地要求苏怀羽解释。

苏怀羽哭笑不得。

这人还当真是寒山的弟子，彻头彻尾的不食人间烟火。比起曾经在人世间生活过的自己还不如。

苏怀羽便只好给他解释道：“平江的水有问题，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乔先生发现了江水有问题，给人医治，及时告知城主，也没有问题。”

忘尘道："那就是城主有问题了？"

苏怀羽还是摇摇头："城主也没有问题。"

忘尘皱眉。

"城主作为平江的城主，一方面要听上面主君的话，另一方面要保证护好他辖区内的百姓。主君那边该是下了命令，要求城主不得将江水有问题的事情被传播出去，所以城主才要想方设法将所有的消息封锁。而乔先生和小阮刚好触了这个霉头，被城主问罪，以儆效尤。"苏怀羽解释道。

"城中的百姓又非痴愚之人，瞒？可笑。"忘尘断言道，"江水之事，事关日常吃住，又岂能如那位主君的意愿，又和直接告知大家，又什么区别？"

苏怀羽摇了摇头："这是你我所想，并非那位主君所想。在人世间，想要成为主宰天下的人，需要名正言顺，即便是以军队与武力取得的天下，也需要师出有名。可当今主君正是一位师出无名的帝王。他忌惮别人说这些，因此更恐惧因为出现异象而产生的流言纷纷。平江之水一夜变红并不一定是他的原因，但是他会将自己架到刑架上去，让自己感到不安。此外，那些对他心怀不满，心怀怨怼的人，正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种种流言宣扬出去，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就是为什么主君一定要下令，尽可能掩埋红水的存在。"

"扬汤止沸，饮鸩止渴。"忘尘的表情可谓是相当不屑了。

“所以不能说城主有错，也不能说乔大夫有错。”苏怀羽道，“至于你说的那个问题，为什么瞒不住也要瞒着……这位主君能够走到现在这个地位，踩着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上来的，可见他必然是个杀伐果断，甚至可以说是颇为冷血的人。平江的百姓可以知道红水的存在，也可以知晓红水的危害，但是不能明说，不能变成大街小巷随处可以听到的传言。它可以是暗流涌动，但绝不能堂而皇之。”

“那如果平江的城主不作为，任其发展，会如何？”忘尘又问。

苏怀羽笑了一下。这一笑并非是觉得有趣，或者是释然，而是一种充满着无奈与悲凉的笑容：“对城主而言，或许不过是重新成为一介布衣，甚至降罪全族。但是对全城的百姓而言……”

苏怀羽并没有把话说尽，而是抬头望了望远处。

那是桃花村的方向。

她从磐国的边境一直走到这里，目睹着满目疮痍、民不聊生变作了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忘尘或许不会明白，但是苏怀羽却懂得，这样的一座城，多少代的人生活在这里，不懈努力而成的。这些人里既有如同乔翎一样世代行医的杏林高手，亦有贩夫走卒，朱门大户，绝非是一人两人就可以造就平江的如今。

城主固然在意自己的位置。

但是他也同样在意平江。

于平江的百姓而言，天下只有一个平江。

而对于掌局者而言，平江是平江，但是别处也可以是平江。只不过花费些时间而已。

苏怀羽将这些说给忘尘，忘尘沉默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不知道师兄你下山的时候有没有路过过桃花村？如果平江不够听话，那么失去了庇护的平江很有可能也会变成下一个桃花村，”苏怀羽道。

“是那个很荒凉，但是村口有一棵桃树开得很灿烂的村子吗？”忘尘若有所思。

苏怀羽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忘尘说罢，给了苏怀羽一个眼神，“走吧。”

苏怀羽本以为忘尘是要带自己回寒山或是去找离落雪，可忘尘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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