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2-1)

忘尘直到自己又在做梦。

如果不是在梦里，他是不会见到离先生的。

梦境是一片蔚蓝的海边，是忘尘以前见过的海，那次他借用了离先生的记忆所见到的海。一片风平浪静，皓月高悬。

离先生微微笑着看他：“你来了。最近怎么样？”

忘尘老实回答：“修行上精进了许多，感受也有所不同了。过去我将自己埋在书本之中，一心只想着寒山中的所教所学。最近看了些世外之景，感受还挺不一样的。”

离先生安静地听着忘尘说他的过往，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同。

“……阿雪帮我找到我师父的魂灵了。”忘尘想了想， 还是与离先生说了。在梦境中他觉得十分放松，这些与常人无法诉说的内容，他可以说给离先生听。离先生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和教导者。

“你师父……是阿雪误会屠了水域的那位吗？”离先生问道。

“是的。”忘尘点头，声音听起来更加沮丧了，“他也已经逝去。虽然阿雪族人的事情与师父无关，但却是寒山的事。我有些茫然，自己分明也是寒山之人，现在却好像站在了寒山的对立面。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是觉得不安。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走才是正确的。而且着短短几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突然告诉我师父早就已经不在，师叔们也并非完全是如我过去所知。好像我前面十几年的时光都是一场场骗局。分明我知道师父逝去这件事让我觉得很悲伤，我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离先生听完，道：“或许有一件事情你有些误解。阿雪并非和寒山对立，而只是与观微对立。”

他又想了想，叹息了一声：“寒山这么多年了， 培养弟子的方式我依然不能完全认同。”

忘尘有些迷茫。他的生活环境里，几乎寒山所有的决定都是正确的，而这几日的种种，似乎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在冲击着他对过往的认知。他从来都是将这些藏在心中的，只是憋得久了，终于有一条爆发了出来。

“从未那时起，寒山培养一个弟子就充满了目的性。观微一直以寒山之巅的执镜使为目标去培养，引风一直以寒山的掌门为目标去培养。但是定下这些目标的时候，他们也不过是年幼的孩童。须知，人是会变的。就如你而言，十日之前的你，与今日之你便大不相同。寒山除了这些必要培养的弟子之外，对于其他的弟子就像是培养一个又一个维持寒山运转的器械。我们从到这里就被告知的内容，要敬重寒山之巅，敬重执镜使，要相信寒山的历史和过往的一切，好像有一个既定的命运，让我们一定要这样走下去一样。”离先生说道这里顿了顿，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我们那时也是如你一般，到了年纪就学术法，学到差不多了就出门游历。游历得足够了就回寒山去培养下一代，生生不息周而复始。从来没有人想过打破这一切。本来我也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偏偏我遇到了阿青，又偏偏镜选择了我。”

忘尘深有感触。

他也想过，为何离先生选择了他，为何阿雪选择了他，让他不得不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且再无退路可言。

“后来我却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离先生突然笑了笑，他之前出现在忘尘面前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即便是和观微对峙，即便是命悬一线，也没有太多的变化。现在他的这一笑，却让忘尘想到了阿雪，阿雪也会有这样狡黠的表情，果然是父女啊……

“我想你也体会到了，走上和既定命运不同的道路的感觉。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寒山的培养方式值得商榷，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道路可以选择。而不是像观微师兄那般，只能那样行进，最后变成疯魔的一意孤行。”离先生说道，“好了，今日的闲聊差不多了，我们来学一些新的术法吧。按照寒山教你们的东西，进度属实慢了些。不过，我也只是教你，你依然有自己选择学与不学的权力，一切在你。”

忘尘看着他，从离先生眼中看到了远方的月。

雪落长歌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