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长歌
超小超大

109 (2-1)

屏风以外,寒山的三位弟子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谁都没敢说话。

屏风之内,阿雪借用了无嗔的浴桶,现在整个人泡在里面。

满满当当的一桶水,如果是东边的海水会更好,但是现在这会儿,阿雪也不挑了。

她静静地将自己沉在水桶底下,屋内除了水声翻涌,基本上听不见别的声响。

对于鲛人而言,回归水中是令他们感到舒服的。

但是屋中的三个人,却没有那么舒服了。

尤其是忘尘,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阿雪和他完全不用的本质,在于阿雪根本连完全的人都不是。她是需要生活在水汽充足地方的鲛人。寒山冬季的干冷让她分外不舒服,所以她才提出能不能让她在水里泡一会。

可怕,荒诞,却又合理。

阿萤甚至还贴心的给她备了些热水。

阿雪对此表示了感谢,但是好像也很意外。

忘尘想了想,大概是因为热水和鱼,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在烹饪,而非是治疗吧?

这样荒诞的想法一闪而过, 短暂的快乐以后,忘尘开始忧心未来之事。

虽然阿雪说,和揽云通风报信的事情交给她,那之后要如何,上了寒山之巅他们又会遇到什么,忘尘心中依然十分没底。

阿雪之前没有受伤的时候,尚且不是观微的对手,那时还有离先生帮忙拖着。现在离先生不在,阿雪重伤,自己空有一身灵力却还不会使用。

前途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很光明。

“哗啦——”

水声打断了忘尘的思考。

寒山弟子房的屏风并非什么昂贵的东西,影影绰绰能将屏风后的人影显出。忘尘深知这一点,赶紧避开目光。

可即便是转开了脸,他也依然能够听到水声哗啦。仿佛眼前就能出现阿雪从浴桶中缓缓起身,然后赤着双脚,带着不断滴落的水渍一点点往前走。

就在这时,忘尘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不一样的气息。

仿佛是在海边一样,大量的水汽涌过来,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他刚刚的烦闷,纠结在此时此刻尽数消散。忘尘观察了一下身边的无嗔和阿萤,她们也是如此,一个个神情都变得放松下来。

阿雪在一片水汽中走了过来。

她身上的鲛绡浸过水后变得流光溢彩,比起之前还要飘逸。病容完全从她的脸上消失,一张雪白的小脸透着淡淡的粉,和刚刚那个病得快不行的阿雪判若两人。她的眼眸并不是完全的黑色,从某些角度看上去,是如大海一半的蔚蓝。

她赤足踏空走来,一时间屋中的人连呼吸都放缓了。

因为她的左手之上,分明托着一面比巴掌大一圈的黑色镜子。

不,那镜子已经不是纯粹的黑色,忘尘看得出,那古朴的镜子周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圈细小的鱼鳞状的纹路。这纹路上有流光明明灭灭,和阿雪眼角以及手腕上的鱼鳞纹路是完全一样的。

“你将它炼化了?”无嗔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阿雪摇头:“并不。我刚刚的状态你们也看到了,要死不死的模样,若是让我自己回复,怕是要等很久了。”

“那你刚刚是……”无嗔想不明白,她既不是将那镜子炼化,又却似乎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怎么想都是借助了镜的力量。

她是如何做到的?

阿雪微微一笑:“我猜猜看,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鲛人有什么方法,可以在水中快速回复?”

众人虽然没有明说,但着实是这样想得。

阿雪扑哧一笑:“哪有那么好的事。鲛人也不是泡水里就能活的东西。而且我还有人的血统,所以刚刚我并不是在利用那桶水做什么回复。”

忘尘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一闪而过。

而这一闪而过的想法接下来就被阿雪印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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