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族被师父屠尽,可有此事?”
忘尘的声音如同夜钟般洪亮,震得大殿之中其他人一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观玄虽说是众弟子的师父,平日里对弟子也算是爱护有加,但毕竟掌门的身份在那里,自是不可能与小辈们太过亲近。弟子们便是对师父敬重,哪敢像忘尘这样去质问观玄呢?
观玄垂下眸子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极了大殿之上供奉的冰冷神像,看得人忍不住发抖。
忘尘直直看向观玄,心中虽有惧怕,但是却说不上后悔。
他亦是无父无母的。虽说这十余年已经过去,但是不代表他不羡慕,不代表他不向往。若是有机会,他也想问问父母亲,为何弃自己于不顾,为何要将自己扔下,为何自己不能与寻常孩童一样,在父母的关怀庇护下长大。
他名为忘尘,但并非当真可以忘却所有凡尘俗世。
他是向往的。
可是他的向往,他的期待,只有屋中悬着的那把剑知晓。现在他遇着个与他一样的人,无父无母,但是却与他不同。
若是阿雪所说为真,到底是鲛人做了什么,使得寒山要赶尽杀绝呢?
“鲛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之又有何妨?况且,彼时东海的渔民回报,说海中波浪汹涌翻腾,日夜不止,出海覆灭之船,十之八九。海边渔民皆以捕鱼为生,此等恶事,岂非断了他们的生计?我将此事报于离先生,离先生于寒山之巅降下神迹,我前去海域讨要说法,却遭海域之众威胁,因此我出手反抗,这难道有错?”观玄垂着眸子看向忘尘,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半分情绪都没有,可是忘尘却觉得满是割裂。
师父说的是为海边苍生,却为了一方百姓而诛杀另一方生灵。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忘尘觉得苦涩万分,他艰难道:“可是师父也段不该将鲛族屠戮殆尽……”
“屠戮殆尽?谁说的?罪林中的出逃者吗?”观玄似是十分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然后又用一种听起来十分温柔的声音,对忘尘说道,“她是罪者,与寒山有仇,自然是要那样说来诓你的。忘尘,你细细想来,她难道从未曾骗过你吗?不过与她相处几日,你便事事信她了?若我当真诛杀了海域的所有鲛人,那她又是为何活下去的,如何活下去的呢?”
忘尘低下头,不再言语。
师父说的没错,他初见阿雪时,阿雪便装柔弱,装病,处处骗她。
那这个来自海域的女子,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呢?
一边是将他抚养长大,他从小便信任的师父;一方是满口谎言,心怀仇恨的罪者。他该信谁,似乎不言而喻。
可是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究竟是哪里……
“走吧,为师与你一起去见见那个能将你蛊惑成这样的罪人,我虽然曾与她有一面之缘,却也不想她居然有能耐至此。真是……哼。”观玄说着,起身拂袖而去。
守初揽云二人紧随其后。
忘尘垂着头,任众人在自己面前走过,直到连无嗔都动身了,他才缓缓步出大殿。
观玄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只有无嗔在门前等着他。
“师兄……”忘尘觉得心中有些委屈,却说不上来。
无嗔递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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