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宴离开神庙后就回到了崇福寺,与那座又小又破的小庙相比,崇福寺高大庄严,正门香火缭绕,钟声悠远绵长,崇福寺中的神像皆气象庄严,神态逼真,怪不得香客们络绎不绝。
苏青和见苏宴回来了,随口关心道:“这么久去哪了?”
苏宴的腿有些疼,忍不住找了个石凳坐下,“就在山腰随意逛了一圈。”
苏青和看着苏宴的动作,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来到庙里了,就去拜拜,让菩萨保佑你。”
听到这句话,苏宴眼底的嘲讽一闪而逝,冷声道:“不必,我已经拜过了。”
苏青和以为苏宴是说他已经拜过寺中的佛像,便不再多说,只叮嘱道:“你这会别乱走,一会我们在庙里吃完斋饭再回去。”
就算苏青和不说,苏宴也不愿意再走动,因为那些投向他的,或好奇,或怜悯,或可惜的目光,让他格外不适,他们隐晦的目光让苏宴觉得自己似乎不是腿残了而是人要没了。
只不过是伤了腿罢了,他与正常人并无不同,甚至他知道自己比许多人聪明,他们才是值得可怜的家伙。
回去的路上,苏青和还有事,把苏宴放在了村口便匆匆离开。
苏宴自己一个人一脚深一脚浅,跛着腿往回走,路上偶遇几个村里的留守儿童,小孩子是非观浅薄,没有父母良好的教育,再加上这里地处偏远,老师大多是上了年纪的本地人,也别指望他们能交给孩子多少道理。
那几个小孩子像是发现什么稀奇似的,毫不留情地发出尖细的嘲笑声。
苏宴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他的神色,冷硬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气质冷漠阴郁,他本想加快步伐,却不想这样更加暴露出他跛脚的缺陷,姿势颇为滑稽。
小孩们的取笑声更大,嘻嘻哈哈地揭开苏宴血淋淋的伤口。
“你看他,你看他,他的腿?”
“他走路好奇怪的啊,好像电视里的小丑表演啊。”
“他是故意让左脚向外拐的吗?”一个小孩一边说一边还学他走路。
其他孩子笑得更欢快。
“不对,是因为他是个跛子。”
“就像隔壁村那个刘老头。”
......
苏宴额头青筋微冒,双拳紧握,一言不发,回头阴鸷地看了他们一眼,阳光照映下,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那些阴影中像蛰伏着一只怪兽,瘆人得很。
阿音坐在树上,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的侧颜,睫毛又长又卷鼻子挺拔,薄唇紧抿,下颌线锋利如刀,漆黑如墨的瞳孔让他看起来有些乖张狠厉。
“砰”的一声,少年狠狠地甩上了房门。
透过窗户,阿音直直地盯着坐在窗边椅子上的少年,他周身的金光加持,仿佛唐僧肉般诱惑着阿音。
阿音坐在枝头没动,静待夜幕降临。
夜色茫茫,树风抖擞,天际似藏了黑墨,浓稠深沉。躺在床上闭目沉睡的少年,清俊漂亮,骨架纤瘦,睡得很不安稳,蜷缩着身子,眉头紧皱。
阿音本想入少年的梦,却不想他被天道庇佑,她这等小神根本没资格进入他的梦。
阿音无奈地叹口气,夜间阴气重,她此刻能在这里已是拖了少年的福——白日给她的纯正金色功德,现在她的神体已渐渐有些透明,不能再久留,她必须尽快回到神龛修养。
不过临走前,看着苏宴不安稳的样子,阿音神色温软,对着他轻轻呼出口气,一小股浅金色的纯净的神力流进苏宴体内,床上的少年眉头终于舒展开,嘴角挂上一抹小弧度的微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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