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离,模糊在阴雨天幕中。
少年吃完糕点,珍而重之地将绣着粉色山茶花带着少女香气的手绢叠好收进怀里。
他似乎担心它遗失,时不时摸摸心口,以确认手绢的存在。
靠在墙上假寐的的邋遢中年男子半睁开一只眼,打量了一下木笼里凶狠蛮戾如野兽一般的男孩,嗤笑一声,无聊地收回目光,重新阖眼:“不过是大家小姐一时心善,你这小子在痴心妄想些什么?以为那些世族会买你这种卑贱之人吗?”
“尤其你还是个异族杂碎,瞧瞧十几天过去了,你的价格一降再降,还是卖不出去。”
“md,过几天再无人买你,老子就将你贱卖到徭役那去。”
阿苏德蜷缩在木笼一角,闭着眼睛,半点反应也没有,似乎睡着了,浑身上下与之前并无不同,除了微有些饱腹的胃和放在胸口的洁白手绢。
回到花府,雨声渐消,乌云被拨到一边,露出深藏的丝丝残阳。
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十年的桂嬷嬷早早打着伞等在门口,见马车驶来,连忙迎上。
“老夫人,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桂嬷嬷笑吟吟过来扶着花老夫人下马车。
“不是让你在屋里呆着嘛!你的身体也不大好,出来做甚?”花老夫人拍了拍桂嬷嬷的手背,皱眉担忧道。
桂嬷嬷从小便在花老夫人身边伺候,说是她的婢女,实际几十年过去了,她早已被花老夫人当做姊妹亲人,花音对她也很是敬重。
桂嬷嬷掺扶着老夫人,往屋里去,“我这老毛病不碍事,倒是您,王大夫怎么说?严重吗?”
“无事,近日边城愈发寒冷,可能是夜间受凉感染了风寒。”
桂嬷嬷听见缘由,面色愠愤道:“翠青怎么回事!夜里没为您关好窗吗?这懒蹄子,这点事都做不好,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
花老夫人知道桂嬷嬷心疼她,不过此事倒也与婢女无关。
“翠青做事仔细,夜里都关好了门窗,窗户是我自己打开的,冬日屋里气闷,我夜间起身支开点窗户想透透气,却不想忘记关上了,这才不小心染上风寒。”
“唉。”桂嬷嬷叹口气,“老夫人,您劝劝老太爷吧,这边城实在不是个好地方,气候苦寒条件恶劣,哪有咱杭城好啊,咱还是搬回去吧。”
花老夫人摇摇头,她清楚丈夫宏伟的志向,他说青云长路漫漫,总有一处是他的道。
她的丈夫才高八斗,读的是安家治国之策,一心只想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在这远离权利漩涡的边城,他找到了为他指向的道,她作为妻子应该全力支持他才是,怎么能拖他的后腿呢。
花老夫人冷下声,不怒自威,“小桂,边城便是我和夫君的埋身之处,我们不会再回杭城,这事以后休再提起。”
桂嬷嬷被花老夫人的话震慑住,喏喏不敢再言,一路无声扶着她回房休息。
花音回府便打发小雀去给祖父煎药,自己回房换身衣物,再去探望祖父。
最近几年朝局动荡,花弘言为了边城的安定煞费苦心,投入太多心神,以致天气一变身子骨就支撑不下去了。
花音换好衣物后在卧房没看见花弘言的身影,转身就往书房走去。
果不其然,她在书房外看见祖父身边的小厮安昌。
他见着花音,恭敬地喊了声:“小姐。”
花音看了眼紧闭的门户,低声询问道:“祖父在忙公事吗?”
“并未,大人正在屋里练字,说是课业一日也不能松懈,小人劝不听。”
花音颔首示意自己了解了,让他退下,花弘言性子倔,小厮人轻言微,当然劝不住他。
她在门外敲了一声,停顿一瞬,又接连“咚、咚”敲两下。
片刻,门内传来一道浑厚沙哑的声音,“进来。”
花音进门前再次仔细检查了一番着装,并无不妥才推门进屋,花弘言最重规矩,对她要求很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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