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幕词

最后一句话带给琅嬅的震撼，不亚于有人在她耳边戳破了一个气球。她霍然站起身，只见到这位抱着头躺倒在地，痛苦地嚎叫起来，好像有谁拿针在钻她脑袋。

外头的素雪莲心听着动静要进来，被琅嬅抬手制止。她垂眸看着原地打滚的海兰，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再重一些，就会击碎什么梦境:“海兰，你在和谁说话？”

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海兰忽然停了动作。她慢慢放下手，调整端正了跪姿，抬头，让琅嬅清楚地看见她那对空洞无神的双眼，好像被谁勾走了魂魄，只留下肉身本能地做出反应:“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对，就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我其实想说的不是那些。但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说这不是我该想的，老老实实服从就好了。”

“皇后娘娘。我要服从谁？”

最后一句话缥缈如雾，为她整个人都添上了一层非人感，场面不亚于鬼神现身。加上琅嬅也是穿越而来，一时间更是脑补了各种东西。被上身，被夺舍，第四面墙，什么都有。

但她最后稳住了，甚至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这个问题，你不是才亲口回答了本宫么？”

“可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并没有想让我的孩子也和我一样……一样？我只是想陪在姐姐身边帮……哪怕没有恩宠被遗忘……我也，我也……？”

完整的句子逐渐被拆分成零星的字词，一节一节，如同断成几节的项链，失了发条的木偶。她已经不是在和琅嬅说话了，而是自言自语，和自己对峙，她甚至握拳猛力敲打起自己的头来。咚咚咚，咚咚咚，像是鼓点:“我……我其实，我真正，真正的……啊！”

她说不下去了，莫名的苦痛卷土重来，比上次更为剧烈，疼得海兰抱头蜷缩，来回翻滚着，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但琅嬅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把纯粹的刀，专业的黑手套，在她的无意引导之下，有自己的意识了。

多可笑啊，一把刀怎么能有自己的灵魂呢？她承受不住，所以才会如此。

该结束了。琅嬅道:“素雪，莲心。传本宫懿旨，海常在抗旨不遵，一并打入冷宫。原本服侍的宫人遣回内务府。”

立刻有太监走进抬起地上的海兰，琅嬅继续道:“除本宫的懿旨，今日发生在这的一切，不准任何人知。”

太监们躬身领命，要把海兰带走的一刹那，这位忽然挣扎着起身，一只手险险抓住了琅嬅的袖子。那双眸子里头一次如此清明，夹杂着破碎的痛苦，透过这扇窗，琅嬅清楚看见了里面挣扎的灵魂:“对，对不起……”

是上天眷顾，让真正的海兰送上这迟来的歉意与懊悔吗？

但是……

“本宫不需要你的道歉。”琅嬅毫不动容地将那只手拿下去，“毫无意义。”

海兰眼中的光熄灭了，她垂下头和手臂，安静地被抬走。今日之后，她便如紫禁城过往的那些亡魂，隐入尘烟。

而琅嬅在心底说完了接下来的句子:“你只需下地狱就好，只需用你的余生，来偿还我的孩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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