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屋漏偏逢连夜雨

笑为了让细辛活命，带着她随着流民离开了蓟城。

一路乞讨，一路忍饥挨饿，终于到了与之毗邻的天沽城。此地虽然不如蓟城富庶，却拥有传闻中的修仙门派。

听说修炼可以让人长生？可她对长生一点也不感兴趣，活着就是受罪，长生岂不是要永远受罪？

傻子才想长生，那群修仙的都是傻子！

渐渐的，细辛也学会了不带任何情绪的笑，只是一个表情。

只因为她身体弱小没点儿力气，干不了什么活，想去给人家跑腿打杂，都嫌她脏拒收；

想去别人家当个粗使小厮，可是她干瘪瘪瘦巴巴没几两肉的小身板，直接给了她两个馒头打发走了，丑拒。

备受打击的细辛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用？只为了活着吗？活着干什么？所以在一辆马车急驰而过的时候，她就站在路大马路中央想要一了百了。

笑奋不顾身的将她扑开，马车与他们擦身而过。

细辛被笑重重的打了两个耳光，左右脸都肿起来了，很对称。这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虽然不是第一次挨打，却是第一次被笑打，他愤怒的目光，如同烈火想把她烧成灰烬！她第一次这么害怕对上他的目光，以前都是安心的冷静的淡漠的。

他说：当初救你是为了让你活下去，让你找机会出人头地，不是让你轻生！要是就这么死了，当初还不如把你埋进废墟里，把你跟你的父母一起埋了！你才十二岁，人生百年，你还有几十年要活，不死总有出头之日！你若是再敢轻生，我就把你父母的坟刨开，把你直接丢进去，看你怎么面对他们！

找机会……出人头地？她的父母没找到尸骨，是笑拿着她手里的香囊立了个衣冠冢。她也不敢这么脏兮兮的去见父母，不然非常爱干净的他们会被气的诈尸。

说完，笑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厉害，都咳出血了！细辛急了，连连道歉，温声细语的保证不会再想不开。

她和笑相依为命，偶尔还会教她识字，见到告示就读，让她记住每个字的模样，庆幸，她的记忆力很好，可以过目不忘，学的很快。

笑说他家也曾是书香门第，十二岁的时候家道中落，父亲因为得罪大官入狱，再也没出来，母亲身染寒疾不治而亡，家财散尽，树倒猢狲散，他就成了一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墙倒众人推。没人敢收留他，教书也不用他，一身书生意气，做不了生意，顶着一身可怜的文人风骨，落魄至此。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细辛记得父亲的教诲，若是大字不识的行商，那只能当暴发户，若遇危机，会成为一夜破落户。只有才华累积出来的财富，重信重义，才能成为大商，源远流长。

细辛认为父亲说的才对，是笑没用对方法。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就每次把施舍来的钱留出一文，以备不时之需。她想给笑买药，可她攒的钱不够，就拿行乞来的馒头等食物和其他乞丐换换，好心的就和她换，换够了就去给笑买药。

他们住在一家房顶漏雨的破庙，许多乞丐和他们一起住，药味熏的他们骂骂咧咧，也没有踹倒药罐子。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十三岁那年，三月初，笑……终究没能等到他的春暖花开，就离她而去。

她没有为他掉一滴泪，只是比以往都更加安静，安静的让认识她的乞丐都害怕。

她将笑裹在草席里，一路拖拽在附近的山头上，摔破了他们讨饭的碗，用残片一点一点的挖坑，挖的指甲磨损，鲜血横流，她就像个木头无喜无悲，挖的直到她爬在地上伸手也够不到地儿，才停下来。

她跳进坑里，把笑一点点拖拽下来，一个不小心砸到了她身上，痛的头晕眼花了一阵，缓了缓恢复后将笑的遗体放平，又很费力的爬出坑。

用已经沾满血与泥土泥泞的手，把笑慢慢的埋葬。碎了一半的碗，留在了笑的身边，另一半在她手里。

她将这半拉碗，留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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