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等

凯眼看着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吸血鬼鲜红的眼睛里。

凯还不算年老，他还记得贵族当中，总有一些鬓发花白的人仗着年纪对自己指手画脚。当实在令人无法忍受的时候，武器和蛮横总是最好的武器，他不介意那帮人一边看似淡然地碎步逃离，一边骂着“到底是野蛮的乡村雇佣兵”，只要那帮人走开就是帮凯最大的忙了。

是的，他还年轻。但也已经见过了许多人，许多事，许多吸血鬼，他见惯吸血怪物们对于人类不屑的眼神，这让他再次想起那些贵族。

而眼前的吸血鬼，达摩看向他的时候，虽然很怨毒——说实话，明明五官没有扯紧形变，但就是光那双眼睛就足够了，完全是写在上面拍到凯脸上的怨毒，似乎要射出毒液将凯的面皮腐蚀——但似乎不是那么的不屑。他也许是在看着敌人吧，但这个敌人显然是站在他面前，而不是趴在他面前的沟里。

因此凯还不觉得拷问他是脏了自己的手。

与此同时，他没忘记自己应该提防什么。

吸血鬼具有化形的能力——最传统的，那种扑扇着翅膀的黑色蝙蝠，大小不一而足。这种最正统的蝙蝠本体能够很好地恶心到凯。在对抗银质武器和束具的时候，这种能够实在改变身形大小的灵巧技术总是能够为吸血鬼争取相当的时间来脱身——几秒钟，对于这种吸血的生物来说已经足够用。

眼前的这家伙还没展露出端倪呢。

也许他所能变化的东西帮不了他，也许他根本就不会。

但凯愿意保持一份小心，所以吸血鬼身上锁链的束缚只能越来越紧，直到半纯的铆钉刺穿他的手掌和脚背。

一整晚，吸血鬼没有说话。他用全身的力气向凯表现不愿配合的态度。

天蒙蒙亮。当凯从牢房离开的时候，冷冽的晨光让他感觉内脏起了朝雾，很凉，水珠就挂在那跳动的肌肉的表层上面。他望向院子，意外地发现了黑衣的神父，他的身段被神徒的装束包裹得笔直。

凯：他怎么还没去睡？

大概是听见了凯内心的自言自语吧——这类人向来以能够听见并传达神的旨意自诩，那么凯这个凡人的内心活动理论上来说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乔治转过身来，朝凯笑了笑，他的睫毛沾着水汽。

乔治：可算把你等出来了，大忙人。

乔治：虽然我并不是在这里等你。

乔治侧了侧身，做出为凯让一个位子的动作。

乔治：日出会很漂亮，要不要一起来等？

凯：你在……等日出？

凯：没听说过你有这样的爱好。

乔治：你得允许有人在这种情况下心血来潮，血猎先生。

乔治：白天的时候，见到了你的部下，我感慨良多。

乔治：血猎所流出的鲜血，气味都要比寻常人高尚许多，能够听见勇气的颂歌在流淌中奏响旋律。

凯：神就指使你说这种话吗？

乔治：神就指引我说这些话。

凯：那他对你也太不好了。

乔治笑起来。

乔治：凯——你真是白生了一副圣人的心肠和皮相。你仪表堂堂，为人也正直，就是有的时候那么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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