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先生传 (5-4)

“对不起，先生？”狼小心翼翼地试探，“您所说的承诺，是……”

“哦，对，当然是你刚刚说的那些啦。你说过你会给我很多回报，并且宣传我。”

狼眨了眨眼，似乎很委屈。“我当然会这么做了，先生。”它小声说，“但我现在身体条件并不允许我……”

“骗子！我就知道，你这头邪恶的狼！你肚子里永远不会有什么好货！”东郭先生破口大骂，“你这小贱货，看我怎么收拾你……”

东郭先生拿起刀，砍向那只狼。没想到的是，狼突然暴起，将东郭先生扑倒在地。它绿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

然而想象中脖颈处撕心裂肺的疼痛迟迟没有来。

东郭先生睁开眼睛，只见那狼乖巧地站在一边。“先生，很抱歉让您等。但是我发过誓的东西，我一定会做到。”

“哼，谁知道呢。”东郭先生挣扎着爬起。他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就知道是只白眼狼！但眼下我得赶紧跑出去才是……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

“先生？”狼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你想现在离开吗？森林危险。”

“不，你这怪物，不要再引诱我了！我现在就要逃出去，逃出去……”

东郭先生夺门而出。

夜间的风是清冷的。夜莺在屋外歌唱，草丛中的虫子们奏响交响乐。如果除去不远处传来的几声弓箭落地的声音，也许这幅景象是美好的。

东郭先生一心想往外跑，但却被狼拦住。

“不！盅惑人心的家伙，你他妈给我滚开！”东郭先生发出大叫。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从树丛中钻出来一个身着牛皮大衣的中年男性。从他头顶戴的帽子和身后的弓箭来看，应该是个猎人。

“好心人，快来帮帮我！ ”东郭先生撕心裂肺地哀嚎着，扑向那个猎人。

猎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拉弓射向那只狼。在狼口吐血倒地后，他抽出腰间的利刃，一刀一刀，狠狠刺中狼的心脏。

乌黑的鲜血染红了整片草地。

“我……我好心救他，没想到他还想来杀我！”东郭先生劫后余生，声音颤抖着。

猎人叹了口气，“狼这种生物是邪恶的，你怎么能相信他呢？”

是啊，我怎么能相信他呢？东郭先生第一次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不满。

……

他回到了那个村子，又成为了百姓心中的大善人。他将死狼丢在地上，并声称这是自己亲手杀死的，迎来了众人们的喝彩与崇敬。

但是，他却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他病了，不知道为什么。

每天一到晚上，望着月亮，他就会突然跳起，恨不得找个人来将其撕碎。

鲜血，鲜血！

他再也忘不了那个晚上，乌黑的鲜血，染红草地的场景。他恐惧，却渴望这个场景再次发生。

于是他看向了挂在墙上的死狼。

……

一天晚上，一个妇人经过东郭先生家门口。她来好好答谢东郭先生，本来想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的，但她却莫名听到了一阵声响。

刺啦……

那个声音越来越强烈，似乎还伴随着砸桌子的声音。妇人忍不住敲了敲门。在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后，她轻轻推开了门。

“啊……河神啊！”

东郭先生的嘴角淌着晶莹的，已经发臭不再新鲜的血液。地上，床上，桌子上和他的脸上都是飞溅的狼血。那只挂在墙上被他视为珍宝的狼，已经被那个疯子大卸八卦。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懊恼地心想。

明明我才是胜利者！可为什么……

东郭先生曾经说过，不能向外人展现自己丑陋的一面。但现在，他也顾不着这些了。他拿起一只全是血的狼耳，将其掷向那个妇女。

不……

……

他终究还是迷失在了他伪装的外表下，败在了他强烈的虚荣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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