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殇殿外鸟鸣凄厉尖锐,案上的烛火骤然一熄,这内殿之中便已有些沉暗,凝烟跪坐在案后,未曾抬头,指腹轻轻摁住书案上的玉石浮雕,轻轻一擦便印出了血印,不过片刻便易消融,这张书案,本就是个嗜血之物,无心之物,若生于心,便是毁天灭地。
案上的竹简所篆刻的字样已是几十万年前的留迹,与当世字迹不同,只是若欲要追溯,便也不算是什么难,书上所记载的,也不过是远古时期六界还未分裂的当世。
远古时期,分天地之二,六界未曾分裂,六王合,共兴亡。
那时的魔尊是为化龙之身,具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不肯伏低做小,亦不肯享平等之功,求功心切,是个满身杀伐之人,一人打杀天、妖二界,并借此攀登,另立一大门户,故自封一世之尊,此后练彻天、鬼二术,纵享黑白棋局中,魔界之势凭着这位魔尊不断扩大,视无他界,一路杀伐纷争,后天、神、妖、鬼、人五族聚合,极力斩杀,此战经数五万年之久。
魔尊终是陨落,两头孪生魔狐坐骑被六界众神魔合力镇压在渊灵河中,在此前已被凝烟斩杀。
只是这位远古魔尊的魂灵聚散,便无可追踪,是聚,是散?为转世,为魂灭?
便也无人可知。
这数几十万年来,六界的英雄人物不在少数,不论是少年之才,亦或是古稀之年,所寻求之物,便都意在这位魔尊,他的身上似乎隐匿着一个沉寂万年的秘密与无穷之力。
寻他易得非难事,只是若要长修禁术,必遭天诛,无人敢与天道抗衡,更是无人敢以命相试。
欲求英雄名,难弃自身命。
凝烟眸光微沉,起身将那竹简扔入了火盆之中,炭烧之间化作虚无灰烬,她起身朝向鎏金盏案,只见那滚烫的烛泪稀疏滑落,凝在了案,烛火与檀案的辉映,一如隔雾观景般,见美人潸然落泪,又见悄然花落,一如的凄冷之态。
行至台前,凝烟提起银签拨弄烛火,簪在发侧的玲珑谍影佩玉发髻梳耀如明珠,玉穗的佩珠叮咚相撞交织,格外的明眼。她双眸微垂,抚过盆中有些曲折的矮梅,将火引在了花间,瞬间燃烧起来,花香黑雾徐徐浮动,竟恰如一品上好的熏香,格外的醒神。
“一世之尊,不过妄谈之举。”凝烟负手在后,“只怕来日,还需你的血来练就修为古术,助我承袭女帝之位,你所妄图而不得志的霸业,于我而言,也不过是覆手之间。”
“花盛花焚,人生人死,全凭一念之间。”她的目光落下,片刻间停留在腰间的狼牙环佩,“我与他,只怕也不过是一朝一夕,数日温存。”
她所需要承担的,有家族兴亡、仕途前路、帝相之命,纵使有万般重担,却不敢舍,唯一能弃之物,也不过是儿女情长等私了一则,于季江夜,于她似乎都有所不公。
万年长路走来,她未潸然哽咽,也未有片刻松懈,似乎肩上所扛的重担逐渐在他人的眼中化为一片虚有,尽数加注在她身,从未有人相问,累或不累,苦或不苦。
在六界眼中她是幽冥界独孤氏的嫡女,便是一族的荣辱兴衰,在独孤正雄的口中,她是能担得起一族之势的英才,甚至于世家之争的局上,她便是能掀起万丈风雨的利刃。
帝位与私情的取舍之间,便是要她在女帝之位和他之间做个了断,思索致此处,凝烟的眸底划过一丝落寞,她断然不会保住私情而弃于前路,但却于他,亦有不舍,她又焉能不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之理,只是世人贪心,又怎肯舍一心一欲。
若说于他,或许她也有一瞬的贪心,想要与他一世相守,只是权势之欲赤裸裸的摆在眼前,她便不能不舍,便也妄想留住当下的温情,来日未至,便只谈今日。
她能掌得住生杀之权,却控不住己身的爱欲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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