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秦晚晴很少想起自己的家人。

因为离别的时候太过惨烈，以至于偶尔回想起来都会撕心裂肺地痛。

但是宋屿寒是一贯地没心没肺，虽然他也是个孤儿，但是从小没见过家人，也从没有过家人的陪伴，所以有些理解不了秦晚晴脸上的那种落寞感。

宋屿寒：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吗?

秦晚晴：死了。

秦晚晴话说得直截了当，仿佛只是在谈论等下要喝什么酒。

宋屿寒不说话了，只是继续扛着秦晚晴往前走。

宋屿寒：我带你喝酒去吧。

秦晚晴抓了一下宋屿寒的头发，笑道。

秦晚晴：都说诗酒茶，你爱喝酒却是个只会舞刀弄剑的，玉衡长老就没教你读书写字？

宋屿寒：我不喜欢那些文绉绉酸掉牙的东西，读书嘛，认得字就行。

秦晚晴出身世家大族，家里官拜宰相的有，当天子老师的有，当皇帝宠妃的也有。

所以，家里对子弟的教养就比一般人家要更加严格。

读书往往意味着报效社稷，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纯粹的理由。

秦晚晴：也是，本来读书识字也只不过是为了交流，后面所附加上去的意义，也都是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宋屿寒：我说，你说话就不能别这么文绉绉地？你看看剑阁里的那几位师姐，随便一个都是能喝两坛白酒的货。

可是这话说完又觉得哪里别扭，宋屿寒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

宋屿寒：还是算了，这么斯斯文文的也好，给剑阁里的那群悍妇看看什么才是大家闺秀也好。

秦晚晴：你是不是觉得，女孩子都应该像我一样斯文安静体贴入微才对？

宋屿寒：难道不是？

秦晚晴：如果不是没了家人，我想我大概也会像师姐那样。

秦晚晴想了想，笃定地说。

秦晚晴：不对，应该会比师姐她们更彪悍。

宋屿寒：没有家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宋屿寒：你别误会，我从小是师父捡回来的，没见过我家人，虽然师父不怎么理我，但是师兄师姐他们对我挺好的。

宋屿寒：我想知道，这样算不算是有家人的感觉。

秦晚晴：算。

秦晚晴：也不算。

宋屿寒：……真烦你们这种说话说不清的。

秦晚晴：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算家人，但是有的感情，并不是光论血缘来决定的，它超出血缘，更贴近亲情，所以算，也不算。

宋屿寒：既然这样，那你把剑阁当家不就好了。

秦晚晴不做声，她曾经也把静湖当成是家，但是沈青死了，她无家可归，曾经的她也有一个家，只是，天子猜忌，于是她的家没了。

她再也不敢把任何地方当成加。

秦晚晴：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秦晚晴：哪里有家。

宋屿寒又没听懂，他并不知道这两句话的联系，也不知道前一句话的意思，但是他听懂了最后一句。

宋屿寒：你的家人对你很好。

秦晚晴：嗯，祖母慈爱，大伯父还会帮我们这些小辈抄书，他们都是很温柔的人。

秦晚晴：我曾经，也想要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宋屿寒：现在不行吗？

秦晚晴只是脸上笑着，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宋屿寒有种一针见血的犀利，总能找出你内心最深的痛然后狠狠地刺上一下。

宋屿寒：我又说错话了？

秦晚晴：没有。

秦晚晴：我只是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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