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穷处胭脂铺热闹了一天,客人络绎不绝,但每天都定时定量营业,多的钱也不赚,黄昏之时一定要闭店。
三年前,歌苓带了松清来到清欢镇,做起了胭脂水粉的生意,两个小女子日夜操劳,不断改良配方,生意越来越红火,终于在此地有了落脚之处。
那一日,歌苓正倚着门发呆,看天边日头西坠,看枯树上,鸟雀归巢,叽啾不休,遥远的地平线上冒出一队僧侣,领头的主持,手持经幡和等待信徒施以斋饭的盆盂,沉默地脚踩斜阳,无比肃穆。
街道上,每家每户都派人站在门口,给僧侣施斋。和尚们安静地经过她身边,她把准备好的斋饭,恭敬地放到那些简朴的盆盂中,念了句阿弥陀佛。
松清曾笑她,爱好酒肉,还爱美色的一个人,何时信佛了。她笑笑,说她并不信佛。
她只是希望,那个人,也有斋饭。她行好事,善果归他。
队伍中的最后一位和尚,穿着和大家一样的灰色僧衣,也是光头,头上点着六点,无故比其他人多了种过人的风采。
一双桃花眼,望断红尘,无悲无喜,默然如止水,带着点对众生的悲悯。
一张樱唇紧闭,能言经文,闭口不谈风花雪月。骨节分明的手从此只托众生疾苦,不再牵从前之人。
暮春之际,梨花灿如白雪,清风徐来,街道上已落了薄薄一层花雪,花雨还在下,灰色的僧衣,沾上了些春光。
她凝视着他,忽然,猝不及防地,他们的眼神交汇了,她有些慌乱,僧人的眼睛睁大了些,垂眸,平静地向她鞠了个躬,一言不发。她回礼,她眼似大雨滂沱,捂嘴而泣。
他们之间,只剩下了花落之声,而无他话。
求斋的队伍再一次开始流动,他亦要启程。
离开时,他留给她一阵苦涩的檀香。那个名字,几乎就要从她的嘴里脱口而出,蓦然间,她看到他几不可见的摇首,咬着唇,转身没入她的胭脂铺。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队伍末位僧人走了很远的地,回到了他的寺庙。
他法号青灯,原是寺里来得最晚的和尚,现在寺院里又有新人。
白衣书生愁眉不展,似乎还不能放弃前尘,在门外来回踱步。
主持和众僧并不催他,留他过夜,山高水远,实在没有人家,天色已晚,原路返回已是来不及。
亏得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般若寺,居然还真让他找着了,没找到时一股狂热支持着他,好像找到了这寺庙就能解脱一般,找到之后,又是无比怅然,剪不断,理还乱。
其他禅房都住满了,只有青灯是一个人住,于是他被安排和青灯同一间房。
入夜即就寝,熄灯后,静寂无比,山中岁月,是这样的清淡。
他止不住的叹息,直叹到青灯陪他坐起,听他聊心事,青灯的脸隐藏在半明半昧的阴影中,时不时嗯一声,表示在听。
一滴清泪从他酸胀的眼眶中滑落,书生感慨他慈悲,为他的心酸事落泪,青灯只是微笑。
白衣书生:师父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青灯:施主请说
白衣书生:师父可曾有斩不断的往事?
青灯:有
白衣书生:可以讲吗
青灯:不能
只有已经放下,才能仿佛与自己无关般,淡然讲出,未曾放下的,每一次提及,都有翻船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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