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

郑朝朝决心好好习武，于是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林子里只听得蟋蟀叫时，就找了处空旷的山坡，开始弓步架肘，练习“南山十二掌”。这套掌法源于沌初老人的游戏之作，本没有名字，只有招式。后来第一代弟子蒲良姜将其丰富，才成了南山十二掌。蒲良姜接管了东门镖局后，把这套掌法当作结婚赠礼，送给了师弟，也就是巫崖山庄第二任庄主云鳞。

临下山前，不殆婆婆只教她背了心法和身法，郑朝朝便急忙回家了。教导展示之类的，全没承授。她只好自己摸索，在旷地里，推、抬、披、扣、挂……它与巫崖功法洽合，半刻钟过去，她便打得啸啸生风，身旁的竹枝俱摇撼起来。

“哎呀，你这是不行的嘛！”突然远方传来一个沧桑的男声，却不清从何处而来，在山林里和着风，幽幽回响。

她停下来，四面看看，一个人也没有。

“别看啦，看你这样子，还混江湖呢？”

想来此人武功高超，不仅可以在远处望到她，还能把声音传得如此远，她拱手作礼道，“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没有人。

蟋蟀还在草丛里唧唧叫。

她环视一周，并无收获。只得接着练习。这下开始，打得更快了，内息仿佛抽干水的井，越发薄涸起来。呼吸渐渐加重，身子像少了抵抗，由冷风吹透吹虚。她忙坐在地上运功，让内功运转全身，重暖体内。

“你怎么不想想呢！”那个声音又传来，比刚才更加刚劲有力，似从罄钟里发出来的一般。

郑朝朝站起来，继续向林里看，却仍然一无所获，间密的树林是一望无际的黑枝绿叶，除此以外最能望得清的，便是穿梭其中的风的形状。等她转过身时，突然一道黑影从面前闪过，落在她身侧，扭头一看，一樵夫打扮的老人站在她面前，黑发中有缕缕银丝，散乱地盘在头上。

他冲她扬扬下巴，“南山十二掌，是不是？”

郑朝朝大惊，巫崖山庄行事低调，极少在江湖露面，这老人竟然认得出这门功夫，当是深有江湖经验，“是，不知前辈是如何知道它的？”

“嘿嘿，”老人说得准了，餍足地挺起胸膛笑了，他绕着郑朝朝走一圈，上下打量她，看她青衫秘衣，头上一把半月木梳篦，认可地点点头，“不错。”

郑朝朝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该怎么回应，“前辈，这个……”

“想不想知道这掌法怎么练？”他突然问。

她点点头，“如果前辈肯指点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老人一边抖腿筛脑，一边望天琢磨着，“嗯……那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

“前辈请问。”

“你……有师傅没？”

“有，师承巫崖山庄，想必肯定瞒不过您。”

老人点点头，露出笑容，“好！好……嗯，那么，为什么你要学武呢？”

郑朝朝面露难色，想了很久，“一开始，我爹盼望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才送我上山，”她带着疑惑向老人那儿略一眼，遇上他神秘含笑的眼神，像定风针一般，不因外物而改变，顿感自在，两人互不知姓名来历，反让她有种没皮没脸的松懈坦荡，便继续道，“可是看到了那么多门派，那么多绝妙的功夫，奇门遁甲，斧钺钩叉……好像还没来得及想，就被丢进江湖里了，在里面跟着别人转，”郑朝朝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武，学到最后能怎么样……的确是多次让我死里逃生，可是不代表要一直腥风血雨地活着，也许到最后，一身的武功，反而没地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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