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窄

他二话不说，抬手掷来小金匕，郑朝朝飞身躲过，心道此处尽是仇敌，还是保命要紧，边躲边退。李织梦果真如他的诗中所写，金刀一出，万物惊乖，只留刀刃挥舞于空中的嗡声，一片静寥。凶狠杀伐，好几次擦过她耳边，割下碎发，危中保险。他双眼利害，先是力逼她挡下一招又一招，待郑朝朝露出疲沓，立即如鹰俯身张爪般狠狠砍去。

被他一掌打成昏迷的夜晚她牢记在心，若是按部就班，正面抗他，真要横尸野地了！汗珠从她眉尾甩出，气息渐重，她只能搏一搏，趁着闪避的空档儿，心念起穴位。她当下就向后翻了几个鹞子，把如意珠照大穴打去十余颗，速度之快，未来得及看清，就听钪钪之声，金刀上打出几道浅痕。

李织梦没被影响，跨步而来，她尽力挡了两招，运功又躲，与他保持距离，扬手再打，听的几声“嗖嗖”，如意珠落在地上，滚过他吐下的血。郑朝朝心中暗叫，菩萨保佑！佛祖保佑！赶紧蹬上屋顶，脚底抹油。李织梦的匕首从身后飞刺来，她紧张得不稳，摔在瓦上，也不顾脸颊划破、臂上受伤，边回头看，边手脚并用向外爬，累得吭哧哼哧。再没有比这还难看狼狈的了！活像一只待宰的猪！

见他挣扎着站起来，郑朝朝最后一挥，又十几颗珠打去，然后把不殆婆婆嘱咐的轻功绝学全用上，向宅子外没命似的跳，连个影子都不敢留下来。跃到大街上，呼着重气，在黑影幢幢的巷子里串行，风似的刮得春叶飘落，朝城外去。过了三个巷口，暂且先停下来，回身探头，见身后的长街空无一人，才安心地舒一口气。然后跑到另一侧街口，蓄起力往外一跳。却不想拐角那一头窜出一个黑影让她撞上，硬邦邦的把她弹了出去，“哎呦”了一声，摔倒在地。

她脑袋嗡嗡响，强撑着捂着头，仰脸一看，居然是东方颐。他也撞的差点倒下，被身后的人扶住才站稳。见来人是她，东方颐忙俯身把她拉起来。赵盈本站在后面，探出身来问她受伤没。

郑朝朝急开口，刚好和东方颐异口同声，“没时间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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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昏迷的郑朝朝去东方颐的小院后，赵盈本在回门派的路上遇见高士。再准确一点，是他等着自己。高士一身藏蓝云纹的长衣，站在城门口，抱臂等着她。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如根柱子。赵盈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无法装作看不见，这个人既然找到了自己，就会一直跟着，反而把她的行踪泄露给老赵。不如反跟着他，乖乖随他去。

“走吧。”赵盈本悻悻道。

高士很自然地与她并肩而行，“长老觉得你做得很好。那些毛头小子知道你送别东方兰，对赵长老也多有尊敬。”

赵盈本轻蔑一笑。果然是这样，赵钦嗣又在算计。“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没骂我、把我关起来？”

高士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他都是为了你好。江湖不是游戏，没你想的那么好玩。待在家里，舒服。”

“为了我好？你真是又一个赵钦嗣，干脆你去做他干儿子好了。也尝尝被他控制的滋味，那种捏在手里，逃不出去，眼巴巴看着外面，又一动不能动的感觉……”

高士不知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以为在扮可怜，很厌恶这一套，没有回她。赵盈本想到自己不自由，本就心里不爽，再看他的冷脸，更加委屈，别过头去。两人虽是主仆，跟得甚近，心可远得很，在彼此眼里都像块脏了的糖，黏在身上，多烦也甩不掉。

刚进了家门，赵盈本的娘亲伍思孟就听见下人禀报，便让人传饭。她为了东方兰的事奔走，好几天没有回家，伍思孟急出来迎她，心啊肝啊地抓着手喊，连说女儿消瘦了，要多补一补。伍思孟还是往日里那副叫喊模样，赵盈本看了心里轻松了许多，家里处处熟悉，身子不禁也暖洋洋的。

可走进厅里，见赵钦嗣端坐在席上，眼睛嘴巴紧闭着，像墨绳弹出来的直线，了无生气，便仿如头顶乌云，不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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