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斋推着轮椅上前,道:“二位好身手,感谢刚才姑娘出手相助。”他这才看清楚二人的着装相貌。姑娘内里是左衽淡秘色棉袄,套一件太师青窄袖麻衫,月白色的长裤束在白靴里,虽然是素色,面上眼神却灵动善辨,很有精神的模样。少年则外罩一身张扬的赤色长背心,脖子上挂着同色暖耳,和他脸上桀骜不驯的样子甚是相配。
姑娘露出笑容,抱拳道:“举手之劳,也谢谢沈兄方才仗义执言。”
“还未请教二位的姓名?”沈念斋望向远处的程恂,道,“那位是我的朋友。”
这时程恂背着一把长剑,朝她们走来。他上身缥色短袄,外面一件对襟缂丝天青马褂,下面是墨色扎腿裤和一双短筒黑靴,“在下程恂。”
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眼,姑娘正色道:“我叫郑朝朝,这是舍弟。”
少年冲他们点点头,道:“符烈。”
原来这两人正是向中州而行的郑符姐弟。自打离开家乡潼水,为了寻到符雄,走最近的线路,取道偏远无途的郊野。却没想到遇见了山贼流氓,好在武功不俗,这才得以脱身。
这几日接连赶路,黑白颠倒。山顶的太阳红红的,渐渐垂落下去,她们再入山林,寻了一个荒郊破庙,打算在此借宿一宿,好好休息。这庙外已荒草丛生,已有人高,朝庙内走时,看不见人在哪,只几丛茅草微微摇动。庙里有个破败的佛像,头不知被谁割了去,留一个肥胖的身体。
香案和牌匾上都是灰尘蛛网,佛像两边各有一处两丈长宽的土地,便收拾收拾、铺上茅草,将就过夜。正巧程恂和沈念斋二人也来此地,两两颔首后,皆休息了。树林环绕四周,却无鸟鸣,更深露重。
是夜,郑朝朝与符烈低声闲话时,突听见庙外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呜咽,她不禁心疼好奇,符烈怕这是山贼的陷阱,提醒她不得不防。辗转一阵子,两人终忍不住起身去看。夜黑星稀,月色落在重叠的桑樟树顶,墨紫的影如巨人般压向地面。两人躲在树后,悄悄环视四周。循着哭声而近,可没有人影,便料定是贼人计谋,欲上树守株待兔。突然间,脚下一软,只见身下竟一个大洞,洞里是一个敞开的布袋。两人还未来得及抓住对方,便落了下去,那袋子好似活的,一碰到人,立刻扎紧,任二人怎样扭动,也挣扎不开,只觉被人拖着向前。
被拉到地面后,不敢操之过急,都安分地由人拖着,最后停下来。外头的人解开布袋,二人一看,都是陌生脸孔,她们被带进了一间鄙陋的房间里,隐约透过打开的门,看到外面有两座高楼。于是郑符交换了个眼神,心想这是可能被拐到了寨子里,人多势众,还是先探查清楚再说。
带她们进闭室的两个人走后,她们人才发现这房里还有别人,有男有女,皆是村民装扮,饿得面黄肌瘦。有的睁着鱼目,惊恐地看向木门,郑符不解,顺去仔细观察一番,却什么机关也看不出,而那人似马上见到尸鬼一般,抱着一堆茅草在怀里,阴凄凄望着门口。有的双眼无神,倒在茅草堆上,不知是病了还是困了,面无活色。还有的不闻身外事,倚在冰凉的墙壁上,背对她们,和墙壁一起融为一座雕像。
郑符二人不禁寒得一抖,突然,角落里被忽略的一团黑影颤抖起来,像火苗一样舞动,郑朝朝吓得后退,却只能紧贴着墙壁,符烈定睛一看,才知道那是个披着烂布的人。他嘴里喃喃念着,“不要追我!我不是坏人!……啊啊,我竟还没出去!……”他发出嚎叫,恐慌地在地上打滚乱蹭,拍打自己身体,仿佛此刻有无数双看不见的冰凉的手向他靠近,“别碰我!走开,走开!”
郑朝朝不安地拉着符烈躲在角落里,她是不忍看这种事的。这些总让她不禁去想:他们如果不在这里,生活会有多好?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苦,于普通人而言,究竟是多可怕的折磨?……符烈见她的五官又凝重地挤在一起,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别难受了,给你看个东西。”
郑朝朝低下头,见他敞开外衣,怀中一串铜钥匙。于是开心起来,道:“一定要带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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