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万骨枯（五）

白莫那样荒诞的想法逐渐落了地，生了根。

白莫：他这样的，怕是是为了借这个手艺，去收集魂魄。一般被处死的人，无论是被冤枉的还是真的有罪在身的，都会有不平之气，这样的鬼，太容易变成怨气冲天的厉鬼了。

一念生，一念死，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所言是非虚的，曾经有多少上神因为无法荡平自己心中的不平之气，就此走上了不归之路。

白莫：而像这样的养厉鬼的，多半是心怀邪念的。以前有心术不正者，专门养厉鬼来祸害别人或者成全自己。

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她说∶

白莫：你姐姐可能就是他养的厉鬼。他寻到将军府去，是为了带走新死之时浑浑噩噩的，苦寻影。

苦寻影太适合被养成厉鬼了，她本是无缘无故遭了诬赖死的，又是女将军，这样的人，若是被养成厉鬼，不说所向披靡，胜券在握总是有的，怕是跟谁对上了也不必惊慌。

苦渡哀脸色白了起来，此时此刻却不是害怕，他当然知道厉鬼同寻常的鬼是不一样的。

苦渡哀：那我姐姐，会不会……会不会……

他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眼眶也逐渐红了，他最开始知道姐姐死了之后并没有去转世投胎，他又惊喜又害怕，他想着，即使姐姐做了鬼，他们好歹还能再见一面，可这人间终究不适合姐姐久留，况且如今，又得知了姐姐可能被人养成了厉鬼的推论。

白莫：不会有事的。

白莫出声，只要是还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没有发生人命，就都可以挽回的。

况且现在这只是最坏的设想。

苦渡哀看不真切白莫，那整句话在他的脑子里盘旋，后来力量汇遍全身。

重雪：主子，这里按道理应该是他养鬼的地方，他为什么要走？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干干净净除了干些寻常人忌讳的事情，找不出半处不对来，那他为什么要走？他们能找过来，纯属机缘巧合，他这样的，实在是难以发现。别人都发现不了他跑什么，重雪实在是想不通。

白莫：出了问题，出了一些不可控的问题。养厉鬼本来搞不好就是个送命的活，何况他还是个符都画错了的半吊子，他养的鬼，将他反噬了。

养鬼本来就是心术不正，又需要极大的能力，他这样的半吊子养鬼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白莫：他的这个院子，虽然不是处在繁华路段，但若是有什么声响，旁人还是一清二楚的。

要是他养的鬼出了什么问题，引起旁人的怀疑，那他就只能匆匆舍弃了这里走了。

若是苦寻影真的变成了他养的厉鬼，他为什么要养鬼对付皇帝？

皇帝为什么一直死死咬住苦渡哀不放，苦渡哀和苦寻影真的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庶子庶女吗？

白莫怎么觉得，苦渡哀背后一定有更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么皇帝为什么非要他死，就可以说得通了，也许找到苦寻影，一切就都清楚了。

白莫：重雪啊，既然你答应了尊贵的陛下，这个寻人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白莫站在院子里，看着重雪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重雪被那笑激了一声的鸡皮疙瘩，每当白莫这么笑的时候，就会有人倒霉，一般倒霉的都是他。

重雪：主子，答应我，以后咱不这么笑了。

这是重雪无数次恳求中的他以为的最后一次。

白莫又笑了一次。

最后一次总在下一次。

重雪认命地开始寻人。

追踪活人，倒是比追踪鬼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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