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观灯 (2-1)

我寻着四姐的视线望去，正是刚来府中不久的堂弟苏念之，生的极是白净，若不是身上的那身华服和周围的灯光添彩，便真像是从一张纸上拓下来的人物，他听完四姐的介绍，向我与苏慕云作揖拜礼道：“五姐姐，七弟。”

　　“啊，念之堂弟不必客气。”我笑道，拉着苏慕云融入他们之中。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凡尘却被这琳琅的灯火照的光明一片，我们在街巷间游玩一会，听闻街中的河道是赏灯的绝好去处，便租了一艘花船在河上泛舟，觥筹交错间，只觉得周围繁华满目，琉璃彩灯将一切都照的缤纷多彩，甚是繁闹，外面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又为之添彩，在这无尽的富华中添了烟火的味儿。

　　在船上玩过酒令，投壶，人便有些疲惫，三三两两相枕着，靠在船上的夹板上看星星，说来奇怪，这凡尘间无论怎么闹，那闹腾的气氛都染不上天空半分，满天的繁星，在这盛世的浮华里依旧静默着，不知看了几代人的兴衰。

　　欢腾过后，总挨不过沉寂之后而来的伤感，索性这伤感未持续多久，船边撑船的船夫便帮我们提兴道：“各位公子小姐先别睡，这一会儿，还有烟花看呢。”

　　方才昏昏欲睡的一群人瞬间眼睛一亮，提了神，四姐喜庆的转头向身边的我低声道：“方才念之和云儿说他们困了，我怕他们受寒，让他们到船中休息，这会儿，总算有了一件新趣事，可得让念之和云儿都出来瞧瞧。”

　　“云儿方才就说想看烟花。”六妹妹苏巧儿刚被闹起来，在一旁半睡半醒的揉着头发，听到这话，睁开眼附和道，转身向后面的一个系着绿腰的丫鬟吩咐：“清月，去船中邀堂公子和七公子出来看烟花。”

　　“是。”丫鬟领命去了，过了一会，只听身后船帘翻动的声音，我们纷纷回过头去，只见是苏念之，一张清秀的脸上带着病容，掀开帘子怯懦的探出头来，仰头将天空瞧了瞧，才放下帘子走出来，对着我们作揖一拜：“各位姐姐。”

　　“念之弟弟也太拘礼了。”四姐笑道，拉着他坐下，我见帘后未忧人再出来，便回头玩方才那唤清月的丫鬟道：“云儿呢？”

　　“云哥儿还没睡醒，奴婢不好打扰他。”

　　“这小子，闹着要来，来了又只睡觉。”我忿然道，转头向四姐知会一声，便起身往船中走去。

　　我进了船中，船里不像外面那般奢华，简简单单的布置显得船舱宽敞不少，舱间挂着一尾薄帘，苏慕云便在那帘后休息，我走过去，微微掀开帘子，苏慕云睡得正熟，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憨态，确实令人不愿打扰。

　　我方才那势必要喊他起床的势头，也因他这幅姿态完全消减下去，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他在身后唤姐姐，我回过头去，他翻了个身，正对向我，一只手拽着我的袖子，去没有苏醒的意思，我不由怔了怔，正要将他的手移开，却又听他焦急的喊道：“我不要姐姐嫁人。”

　　这是……，在梦中还说胡话呢？我嗤笑一声，顿时来了兴致，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头，等着他下一句会说什么，沉寂一会儿，他果然又说起了那不着调的梦话，七零八碎的，也不知他梦到的究竟是什么，不过那梦中定是有我的，才让他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关于我的梦话。

　　这会儿像是在梦中央求母亲，语气越发的可怜，拉着我衣角的手也愈发攥紧：“姨娘，姨娘别让姐姐嫁人。”

　　“你就这么不想让你姐姐嫁出去？待在府上变成老姑娘？”我低头爬在床沿上，看他这幅呓语的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轻声道。

　　我本是问着玩，没想到他在梦中还真听了去，连神情都变得慌张起来：“不要姐姐走，姐姐走了就没人陪我了，我不要姐姐走，”一会神色又变得伤心委屈：“也不要姐姐变成老姑娘”。

　　我本是为了好玩逗弄苏慕云，这会儿，听了这些话，却忍不住心酸起来，我承认，我是讨厌苏慕云，尤其讨厌他烦我，可是放眼这府中，虽然有众多兄弟姐妹，也就苏慕云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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