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萤火——（七）思虑

几日后，锥子照常坐在灶台边看火，等赵莲儿把萝卜倒进沸水里炖着。

“姑娘。”

“嗯？何事？”无名很少唤她，也很少主动说话，赵莲儿有点惊喜。

“锥子，多谢姑娘收留之恩。”

名字？赵莲儿心中大喜，笑容洋溢起来：“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姓名了？我都说过，不必谢了。”

锥子看到她欣喜的模样，也不自禁地扬起一抹笑，没想到她竟一直记着。

锥子向她询问道：“我可否做医馆学徒？”

“嗯？”赵莲儿讶异，以为听错了，转了头，靠近锥子，“你想去医馆做学徒？”

“是。”

之前是不愿的，怎么突然想做学徒了，难道是，赵莲儿说，“你是觉得住我家愧疚吗？其实，你不必这么想的，我家柴房本也只是放柴的，多一口饭也不会负担不起，药钱又都是你的玉石换的，而且我眼盲也能干好活，帮你这点，我随手就做来了，不费力费劲，你不用愧疚。”赵莲儿蹲在他身旁，轻轻拍拍他的肩，“真的，你不必心里愧疚。”

“并非愧疚，只是，我想留在青山镇，不离开。”他说，听了他的话，赵莲儿又是不解的表情，锥子也知道自己想法转变之后，第一次跟赵莲儿说，她的不解和惊异都是应该的，未等赵莲儿发问，锥子便答：“留在青山镇，想报答姑娘。往后若是有需要之处，锥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赵莲儿没想过他会想这样报答她，她却似乎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她还是说了：“你不必这样的，我帮你并不为了你的报答，只是见你流落可怜，心里过意不去，你如何来便如何走，不必为我留在青山镇。想你之前，一直不愿意透露身份，甚至连名字都不愿说与我知。第一次遇见你也是在天光未明、百姓尚眠之时，是面容也不愿他人看见吧。若不是我眼盲，恐怕你也不会放心住下来。如此用心隐藏身份，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而你也有牵挂。所以，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要放弃过去的身份，以及身份带给你的种种，留在青山镇吗？坏处不说，身份带给你的好处呢？如果失去了，你是否能接受？虽然我从小生在青山镇，长在青山镇，未曾经历过这些舍弃之痛苦，但我听我爹说过，这痛苦并非那么容易化解的，尤其是你非孑然一身之人。你无须为报答我，放弃这么多，因为我也没有为你放弃过甚么，若只是为我，让你承受舍弃之苦，我也会过意不去。”

看着赵莲儿越说越严肃的神情，眉头紧皱的样子，锥子觉得自己似说了不该说的话，心生歉意，她句句为他，句句都是担忧，锥子不忍，想出声打断：“不......”可出了声也不知做何解释。

赵莲儿倒是听到了他的话，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不必答，你可以慢慢考虑，想清楚了再做决断，我说这些也是想你不要有负担，细细想想清楚。”说着，她顿了顿，嘴角抿了抿，继而道，“或是，你可以体验一番，再做决定，为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好了，我不多说，还要做饭。”

赵莲儿说完，回了灶台边。

虽说可以随时后悔离开，但还是要向他说清，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就留下了，若是真为了她，想走又走不得，她可就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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