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若听到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就有想哭的冲动。但她已经从醉意中抽离了大半,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她哭了。于是她拼命忍住了眼泪,可却还是会因为一句安慰和肯定的话而感到满足。
孟宴臣等红绿灯的时候偏过头去,本想为刚才的语气不善道歉,可却偏偏看到她眼角泛起泪花。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孟宴臣:想哭就哭吧。
孟宴臣:你从前安慰我的话,现在我都还给你。
孟宴臣:就像你说过的,哭不需要理由。这套道理在我身上适用,在你身上也同样适用
语言是有力量的,触摸同样也是。还若感到脑袋传来一阵舒适的温热——是体温。人类的体温,有血有肉的体温;柔软的、悲悯的、像一篇诗歌那样沉重却又治愈的,爱的体温。
从小很少得到过安抚的小孩在此刻得到了满足。这让她想起从前安隐也会这样安慰自己,她觉得自己似乎又重新夺回了做个小孩的权利。
还若抬头看向他,看到他眼底的万般无奈和溢满的心疼,以及一丝愧疚自责,和隐忍的愠怒。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只剩一句话:爱,然后才是生命。
她发呆的时间,滚烫的泪水悄然顺着脸颊滚落,在孟宴臣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激起一段波浪,然后沉入心底。
他觉得还若的灵魂像雪一样从时间的缝隙里慢慢融化,化成一滩偶尔哀恸的水,泪是有温度的,却又在冰点里悄无声息。
他没有戳破还若最后的一点自尊,于是全当没有看见。还若最起初还只是一点呜咽,可是随着孟宴臣的善意无视,她越哭越凶,越哭越放肆,似乎就像是把这几年的委屈都要哭出来一样,哭声在车内久久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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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还若抱着猫在沙发上窝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孟宴臣就这样坐在她身边搂着她,偶尔能听到小猫的呼噜声,像是阵阵安抚。
他什么都没说,她也是。他们的爱意在沉默中汹涌着,信任与依赖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孟宴臣脑内在构思哪天表白、如何表白、送什么礼物。还若则在思考明天穿什么、明天吃什么、明天还想要搭一下孟宴臣的顺风车。
两个完全没有相通的脑电波在此刻居然出奇地默契,孟宴臣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拍拍她。
孟宴臣: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还若:嗯…还不是很困。
孟宴臣:明天还要上班呢,别通宵。
孟宴臣:听话,现在就去睡觉,好不好?
孟宴臣见还若似乎确实不困,于是他也没有执着于一定要逼着她睡觉,只好退了一步,又说:
孟宴臣:就算睡不着至少也在床上躺着,洗个澡放松一下,趁着天还没亮
还若沉思了片刻,寻思他说的也对,于是乖乖把猫放下了。起身前她还抱了抱孟宴臣,在他耳边说:
还若:谢谢你,宴臣。
孟宴臣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心跳加速,再缓过神来之后,还若已经上楼了。他盯着她离开的背影,默默扬起嘴角。
他从小是一个没有得到过什么爱的,一个很苦过来的小孩。长大了以后他就会去琢磨,人类之间包括但不限于爱情之类的复杂情愫到底值不值得相信。
他这三十年与世界交手的方式,其实一直是保持外壳的冰冷。看起来像是生人勿近杀伐决断的某个狠角色,自以为把自己培养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弱点的人,但一旦遇到对的时机对的人,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沦陷。
之前他误以为是爱,于是错付的那二十几年都被许沁砸了个稀烂。修复内心的疮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这条路一直是自己踽踽独行一个人,或许直到老了才能够想明白一些事。
可一旦遇到一个真正能够包容、真正能够看见他的人,那么这些疤痕就是可以被小心翼翼地捧起来,被一点一点愈合的。
就像他曾经给自己铺设好的道路,相信自己一定会顺着那条路走,但在碰见还若之后,一切都成了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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