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若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刷着手机,久违地点进了邱墨的聊天对话框。两个人最近一次的聊天记录还是在二月份春节的时候,互相简短地说了几句祝福。
两个人都在为各自的生活和事业奔忙,平时连闲聊都是一种奢侈,于是都很有默契地没有互相打扰。
今天还若偶然想起了邱墨,此刻倒是很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于是拨通了她的微信电话。
电话是在自动挂断前最后几秒被接通的,本以为不会拨通的电话突然停止了铃声,震动了两下,倒让还若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先一步发出声音的人,是邱墨。
邱墨:还若?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邱墨:...国内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吧?还没休息?吃晚饭了吗?
邱墨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语气也有些慢吞吞的,只是依旧掩盖不住她对还若的关心。还若听到她如此沙哑的嗓音,只觉得一阵心疼。
还若:小邱,我只是有点想你了。
还若:听起来很累啊...最近在忙什么?好好注意身体啊
邱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哑然了几秒。还是那样令她安心的声音,语气、咬字..都和从前一样。
她每每听到还若的声音都忍不住想要脆弱一刻,她想说,最近实在太累了。发生了很多变故,让她好绝望。
可最终,她的理智还是更胜了一筹,轻松压制了她几欲夺眶而出的崩溃。
邱墨:我最近...最近在忙很多很多事情。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邱墨:...哎。总之是有些应接不暇了
还若:嗯?是学业上的事儿吗?
邱墨:不...是家里的。
还若沉默了一瞬。她知道邱墨的软肋只有两条,一条是她的家庭,另一条就是她的救助站。
无论再如何崩溃,只要不触及这两条软肋时,她都可以说服自己,然后收拾好情绪重新出发。可一旦软肋崩了盘,怕是她全部的骄傲都要被击碎。
邱墨:...我爸正式被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症了,就在上个月。
邱墨:我...我不确定我还会不会继续在德国读博了。
邱墨:你知道的,这个病一旦恶化,他就会开始忘掉一些......
邱墨哽咽了两秒,还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音节始终卡在喉咙里,连“嗯”一声都变得艰难。
邱墨:我不想他这么快就把我忘记...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我.....
邱墨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她把话筒拿远了些,低头埋进松松软软的被窝里,眼泪悄悄打湿了被子。
她到现在都仍然可以自欺欺人得坚信一个道理,只要自己没有哭出声音,就不是在哭泣。
还若在电话那头怔怔地、怔怔地悲哀。她太知道这个疾病的残酷,是对活人的一场凌迟。凌迟着快要见底的回忆,凌迟着自己,凌迟着那些模糊的人。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呢?邱墨发出的那一声长长的嗟叹、那样簌簌的清泪流下来,一滴水一样的小小的重量引起小小的震动,就足够让她的呼吸在惊诧间漏掉一拍。
她清楚邱墨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从小过得也并非顺风顺水,甚至因为自己先天夺得的优势,整整承受了五年的校园暴力。
邱墨从小就因出众的美丽而被贴上许多带有颜色的标签,甚至一度成为女同学里的眼中钉,男同学下流思想的宣泄对象。黄谣,就是邱墨人生中整整五年都无法被抹去的阴霾。
世人都夸邱墨有一副天生的好皮囊,美丽精致的脸型、温润的桃花眼、自带笑意的月牙唇。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眼中这全部的完美,正是化作千万只银剑刺穿自己心脏的凶器。
而她今日在万众面前的极度精致,就是以常人无法理解与承受的痛苦为代价,搭进半条命换来的。就像是一个贝类生物,天生就要衍生出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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