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姗姗来迟（六）

“不是，”惠太妃说，“是十年前的初春，迟儿出宫回来后告诉我的，他说他遇到了一个爱哭的小妹妹，只是回来得匆忙，忘记了问名字。那时大家都忙着照顾凝儿，我也忘记了他，他记挂着他的哥哥，只是不通药理，以为去山上能找到包治百病的千年人参，这样就可以救凝儿。年少的他，可是相当天真的孩子。后来，凝儿病情恶化很快去世，我也不记得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你们如今在山水庄重逢了。”

“迟儿自凝儿去世后心思就越发重，他们两兄弟长得一模一样，我有时望着他想起凝儿，就忍不住流泪。”惠太妃说着，眼眶不禁湿润起来，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才接着道，“他怕见我流泪，主动去战场上历练，从来报喜不报忧，也不会告诉我受了多少伤。他如今年纪不小，我只希望他身边能有一个体己人照顾他，但由于他是武将，所以总推辞。不过现在你也长大了，也与他有缘，你愿意……”

“我愿意。”她明白惠太妃的未尽之意，回答得很快，也很坚定，只是……

“他会愿意吗？”

她微微皱眉，说得十分没有把握：“能嫁给他，我会很高兴，只是，他会喜欢我吗？”

明明是那样柔美的一张脸，说这句话时，却露出哀伤的笑来。

“报告，静渊阁有人闹事。”屋外人声嘈杂，像是出了什么事。

“浠容大夫不慎被砍伤，听说快不行了。”下属在外面道。

“什么？”屋内，萧夜迟手里的兵书从手中掉了下来，“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啊，听说流了好多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百里大夫呢，她不在吗？”

“在呢，但是流了那么多血，就算是她也很难……王爷，等等，王爷你去哪里？”

匆忙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浠容捂着腹部躺在软榻上，沉重的眼皮即将合上时，忽听得哗啦一声，有人推开了房间的门。

“浠容，”萧夜迟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脸色顿时像是褪色的画一般苍白了许多，一个箭步上前就抓住她的手，“你还好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事……”她只觉得嘴唇很干，发出的声音几近是气音，“就是有点累。”

“浠容，别睡啊，我陪你说话，你想说什么我都听，”萧夜迟紧紧抓着她的手，殷红的鲜血把两人交叠的双手染得通红，“只要你说，浠容，我什么都答应你。”他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指尖，胸腔内的肺腑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撕扯，怎么会这样，他想，原以为战场是最危险的地方，他能护佑将士，却护不了一个她吗？

为什么之前要拒绝她呢，为什么……

浠容努力张了张嘴，想要回应他的话，快呀，说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意识像是濒死之人稀薄的空气，一根细细的丝线，随时都会断开。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很脆弱，快回应他啊，浠容这般想着，最终还是合上了双眼。

萧夜迟低垂着头，倾过前半身紧紧抱着她，紧紧抓着她的手，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地将她留在身边。

那一天，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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