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书册合起来后,沈行衣按了按额角,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缺不自觉出现几日前的那一幕。
“提审阿萝?”
“对呀。”颜珞双手搭在书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倾,“你不就是向我帮你审问她吗?”
沈行衣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我只是让你帮忙调查她的生平过往。”
“那你干嘛给我看这些药渣。”颜珞一指桌上的证物,放在陶罐里的一点药渣。
沈行衣让人查验过这些药渣,只能验出几种药草,其中一味,便是曼陀罗。
“曼陀罗虽然有毒,但也得看剂量,看这药渣里的配比,至少可以肯定,这不是用来制作麻沸散的药方。”
他知道颜珞出身圣医宫,是药三分毒,所以圣医宫对毒药自然也有所涉略。
颜珞说的,正是他目前从那些郎中口中知道的,便又问:“那能查出这药有什么用处吗?”
“药草万千,单凭药渣你就想让我还原药方,真是看得起我。你派人将那处地方里里外外都搜过了,没有找到药方确实很奇怪。我明日去瞧瞧,或许能找到遗漏的证据。”
颜珞说道这里顿了顿,奇怪地盯着他,然后问:“最近是没有什么案子吗?你怎么对这起案子如此尽心尽力,甚至都愿意卖给我人情?”
“这是对等交换。”沈行衣没让颜珞占便宜,“你是自己想要查下去的,不是吗?”
颜珞似乎有点懊恼,很不淑女地咂了一下舌,然后后退两步从上至下地打量坐着的沈行衣:“真是小气,除了你那张脸,你这人到底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沈行衣习惯了各色赞美,也习惯了凡人垂死挣扎时的口出狂言。对此,他照旧微微一笑,用平淡却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回答:“可能只是因为……”
颜珞不明所以:“嗯?”
沈行衣笑着继续说:“恰巧,我比你聪明那么一点点。”
颜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会议结束,时间回到现在,沈行衣活动了一下一天都没停过笔的手腕,慢慢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颜珞说得没错,阿萝的案子并不难,还原了案发现场后,他还是找到了一个疑点。
当时正在给生病的郎中喂药的阿萝为何忽然临时起意,用一把剪刀捅死了郎中,然后甚至都没有处理现场,过了一天后才离开那里。
临时起意的谋杀吗?那为何不立即逃跑?他想不明白,所以只能让颜珞查查药的问题。今晚之前,颜珞说会给他一个答案。
想到这里,他走到了牢房里的刑讯室。
虽然很少用,大理寺也是有刑讯室的,里面的刑具多数生了锈。沈行衣清楚,颜珞八成是想吓唬一下阿萝。但如果吓唬一下就能开口,那他早就命人做了,何必等到今日?
不过,他还真是有些好奇,颜珞会怎么做。
“我调查了你的生平,生母名叫裴红漱,是曾经青楼的头牌,后来被人赎回当小妾,你就是她那时生下的女儿。”
隔着几步的距离,沈行衣停下来。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毕竟你母亲死后,你被赶出门时实在太小,连你母亲的名字都记不清吧。”
颜珞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的母亲怎么死的,你的母亲只是小妾,娶她的那位家里又有一位正牌夫人,连将你母亲接进家里都做不到。不知道那位夫人怎么就打听到了你母亲所在别院的住址,气势汹汹让人直接仗杀了你母亲。红颜薄命,当真是可悲啊。”
说完,颜珞顿了顿,又过了片刻,她才听见阿萝的声音。
那声音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听起来很是沙哑。
“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颜珞反问:“听了这些,你不想报仇吗?”
“报仇?”阿萝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笑起来,“怎么报仇?我自己现在都是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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