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香雾寥寥,颜珞走进来时,安神香已经燃烧完毕,只留下一屋久久未散的宁静淡远的香味。她走到卧榻前,坐下后伸手给躺在床上的男子把脉。
床上的男子不是其他人,正是此次冒充祈安县知县的西域暗探杨平。他设下陷阱想害颜珞不成,长时间没有得到解药,已经命垂一线。
颜珞平静地看着他,开口道:“我调查了你的身份,你和袁清书是同乡 ,又是同去参加科举的考生,只不过他踏上仕途,而你名落千山。若我没猜错,你杀他,更多的是嫉妒他,而不是为了借用他的身份来暗杀我们吧?”
面如金纸,双唇失去血色的杨平默默看着头顶的帷帐。他受了伤,即使有安神香安抚情绪,但身体上的疼痛折磨得他根本无法闭上眼。他看起来三十岁不到,即使一时名落千山也无妨,但他偏偏选择了条一旦走上就再也无法回头的路。
杨平不想说话,这在颜珞的意料之中。此时严刑拷打、威逼利诱统统没了用武之地,颜珞却一定要从他口中套得一些消息。毕竟,这件事才是她来到此地的主要目的。他是玄苍教的叛徒,被揭穿是西域暗探之后逃到这里,杀死了曾为好友的袁清书,易容成他,准备在这里和与他接头的人杀了追踪而来的颜珞。
颜珞身为玄苍教圣女,有直接处决叛徒的权力,不过由于这并非是一般的叛徒,谨慎起见,在与萧夜迟合作剿匪后,她让对方留下藏起来,准备给叛徒一击必杀。可见,她的谨慎是正确的,杨平身边还有一个身手不凡的帮手。
“你在玄苍教这么久,一直以来也忠心耿耿。”颜珞继续说,“你没有父亲,是由母亲养大的,但在你落选之后,她便去世了,从此你无父无母。本来你这样的身世,是最难被威胁的,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会和西域搭上关系。”
一直面无表情的杨平动了动唇,那张平凡的脸泯然大众,只不过其中的执念之火却还在燃烧着。
“想不通?你当然想不通,颜珞,不,还是说该叫你百里归雪呢?”他竟然还扯着嘴角淡淡地笑了,是那种夹杂着不明怨愤以及讥讽的笑意,“你从来没受过苦吧,没有大冬天挖过树根,也没有衣不蔽体过。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身处那样一个境地,需要用什么来支撑自己活下去。”
他说得有些急,整句话说下来没有换口气,脖颈上的青筋十分突出,可见他的怒意,如此不免牵动了伤势,话刚说完就咳嗽了起来。
“我和我娘就是这样互相支撑得走过来的,所以我努力读书,想着总有一日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他冷静了一会儿后才接着说,目光渐渐变得平静,透出一种看透世事的凄凉。
“我读书自认不比袁清书差,科举考试向来严查舞弊,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有人告诉我,袁清书能中进士,是因为他的乡绅父亲收买了考官。”
颜珞听到这里默默皱眉,一个乡绅能收买京城的考官?这……
她不信。但当时还太年轻的,还没有见过世面的杨平却信了。
她没有立刻打断他,而是继续听他说下去。或许对于西域暗探而言,他们这些出生贫苦、生存艰辛,容易对朝廷失去信心的平民百姓是最好洗脑拉拢的吧。
“出身是无法改变的,但如果我是乡绅的儿子,或者是达官贵人的血脉,或许就不会过得这么苦了,不是吗?”杨平说,眼神里浮现不甘。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眼前这个恐怕反而是怨气更大了。颜珞看着杨平,明白他为何有那么多的不甘,心里算不上平静,面上却是一片冷静:“所以,你嫉妒袁清平,即使对方对你如此坦诚,甚至为了劝你收手而包庇你。而你,却是如此报答他的?”
“他包庇我,怎么可能,他是想告发我还差不多吧。”杨平刚讥讽地说完,就看见颜珞拿出一封信。
那封信的笔迹,杨平再清楚不过,毕竟曾经有过十几年的情谊。看见袁清书写的信,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看起来更加确信了。
“看吧,他只是在骗我,他居然真的以为能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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