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和（三）

江秋娴心里思绪种种，面上却并无异样。

江氏心情大好，带着四个孩子去了正和堂。

照例是请安问好，然后坐下来寒暄聊天。

江秋娴坐在青莲身侧，不时低声和青莲说话，青莲听着，偶尔回应两句。

太夫人一直关注着青莲这边，见这姐妹两个的互动，眼里带上了惊奇。

奇了，江表姑娘还没来，莲姐儿就已经表示对她不满，之后也没给过江秋娴好脸色看。怎么今天这两个姐妹关系就这么好了？

太夫人心下暗暗思忖着，口中却未说穿，只含笑问道:

太夫人（叶氏）：娴姐儿昨日第一天进女学，可还适应吗？

江秋娴猝不及防地被太夫人问起，仓皇起身，低头应道:

江秋娴：多谢太夫人关心。我以前在西京时一直随父亲念书，女学的东西比我平时学的还简单些，我能听懂。

江秋娴才不是那种一肚子草的绣花枕头。

她父亲江铭当年就极有才学，虽然不能登科及第，入朝为官，对江秋娴的教导却全是比着官宦人家的小姐来的。

再者，她天资聪颖，平心而论，比起青岚青衣都要强上几分，只是比起青莲才略有不如。

几位夫子见她是初来，有心照顾她，现在讲的这些对她来说自然没有一点难度。

太夫人略略点头，不置可否，只是又询问了几句，便对江秋娴的情况了然于心。

果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虽然回答间目光还有些飘忽不定，吞吞吐吐，但也已经足以看出她的才学，想到她并没有青家其他几位小姐的优越条件，这已是殊为不易了。

不过，江秋娴再聪颖，太夫人也对她生不起多少怜惜之情。

她活了这么些年，像江秋娴这样的女孩子也见得不少了，这一个无非是因为与江氏沾亲带故，她才会多问两句。

想到江氏，太夫人心里又生起几分不满。

江秋娴再好，她也姓江不姓青。哪里有把自己亲生的女儿撂在一边反而对一个娘家侄女百般疼宠的道理？

太夫人（叶氏）：娴姐儿倒真的是聪慧过人。怨不得你这般喜欢她。

太夫人笑看着江氏，话语间若有所指:

太夫人（叶氏）：倒是莲姐儿从小就是个冷淡淡的性子，一拧巴起来，连我这个老婆子都遭不住。

太夫人（叶氏）：你这个做母亲的，总还是多担待些。

这几句话看似是在抱怨青莲脾气不好，江氏却听得面色发窘，低头称是。

青莲见江氏如此，目光微闪，笑着应道:

青莲：祖母，您误会了，母亲与江表姐久不相见，自然是偏爱。

青莲：但我们本来就是嫡亲的母女，血脉相连，就算是母亲平日疏忽了些，总归最疼的是我。

江氏听了这话，不免汗颜。

江秋娴是她幼时最亲近的堂兄的女儿，又是幼而丧母，她自然心疼。

再者，和她亲生女儿比起来，江秋娴……确实更讨人喜欢一点。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对青莲的关怀并没有因青莲的冷漠而消失，但一次次的冷言相向，也让她习惯了不去扰女儿的清净。

青莲：母亲，您怎么不说话了？

青莲微笑着询问。没了往日的冷凝犀利，她明艳的脸庞此刻柔和了很多。

江氏清了清嗓子:

江氏：没什么。莲娘，你是真的，长大了……

母女对视一笑。

江秋娴在一旁，面带微笑，心里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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