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沉香屑1

杨子规在柜子里寻出只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

一

樊小冬不大喜欢提及自己幼年的遭遇。

她幼时在广东乡下一个偏僻的村镇，一个妇人收养着十几个女孩子，倒不是因为什么心善。平日里孩子们犯了些小错，便被罚站在河里，水深至腰，站个一两天，湿气都烂在腰上。广东的穷人终年穿黑，压抑的黑土布，黑拷绸……故此樊小冬这辈子最恨黑色，对黑有一种忌讳，因为它代表着贫穷和童年挥之不去的折磨。

十四岁那年，养母给她卖到了一家绸缎店，虽说只卖了一百二十块，但在那时可算是个大价钱呢。

据樊小冬说，这绸缎店的老板为了生意上的接洽乘船下乡，恰巧她在岸上洗衣服，虽不曾搭话，但这眉目传情，两人就擦出了火花。后来这老板发了一笔小财，便打听她的来历，千里迢迢从她养母那儿把她给买了来。

樊小冬生得是明眸隆准，温润纤瘦。哪怕规规矩矩地坐着，也给人一种“与君子交，怡怡如也”的感觉。

樊小冬梳着两个丫髻，耳上垂着红宝石坠子，穿着一件回文缎的藏青色旗袍，用一绢帕半掩着脸，一声不吱地跟在黑衣黄脸的养母身后。

这绸缎店的老板叫杨子规，年纪不上三十岁，也是个俊俏的人物，打量了樊小冬一眼，淡淡道：“有沙眼的我不要。”

那妇人一把扯过樊小冬的衣领，另一只手就翻她的下眼睑，道：“你自己看，看看，看看。”

樊小冬被翻的眼睛生疼，裹着泪光想挣开，妇人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倒是灵活，樊小冬鬓角都没弄坏一点。杨子规有些不愿意地伸出手拉住了妇人的手臂。

“是我的人了，要打我自己打，用不着你。”

双方软硬皆施，磋商至再，方才议定价目。随后杨子规大手一挥，一百二十块买下了樊小冬。

下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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