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伞5

喝完了那杯酒，师妹突然开始疯狂地挣扎，向我的方向跑来。小绾凄厉地叫着：“阿姐，阿姐，快走，快走，所有人都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李硕古一手放下酒杯，一手攥着红绸缎，将师妹拎回来，钳住她，朝我笑。

所有方才还喜气洋洋的宾客刹那间变了神色，从桌底掏出明晃晃的家伙，一齐涌来。我避开其他人的凌厉攻势，唯独铁着身板硬生生受了硕古三掌，从门口被轰到中庭。地上有点冷，躺在地上的我扭过头，透过血污朦胧的视线，看见那个把酒言欢，月下共酌的小庭院还在，默默地承认，古人说的那几首酸诗有点道理，触景生情，物是人非，实在伤心。

只应碧落重相见。那是今生，可奈今生，刚作愁时又忆卿。

只不过我再一次从尸山火海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这究竟是恩赐，还是残忍。

后来我追了一年，终于回到了古战场“莫里”。他们国家要和北边打仗了，明太子建功心切，临危受命，去往战场。

莫里。莫要回眼望故人，魂断乡边三百里。

师父之前的那个漏雨漏风的小院子，就坐落在莫里旁边。隐居山林，无人问津。后来大师兄私底下说，师父是战场上的逃兵，被村庄里的人收养，又和村庄里的人结为夫妻。只不过，后来庄子里的人染上了瘟疫。

战乱年代，除了师父有微弱的自保之力，其他人全都因无药可医而死。根据官府的处理，房子被火烧殆尽。除了我们现在住的院子，在一个不起眼的破败角落，就是师父原先的房子，埋葬师娘的地方。

是师父死的地方，是大师兄死的地方。

后来，也是小师妹埋骨的地方。

也许，也会成为我死的地方。

决战的前一天，我追到了这里。

我站在城墙外，眯着眼睛看见师妹被绑在战旗上。飞到城墙上，发现小绾还有一丝气息，赶忙解了束缚，渡了一些生气给她。师妹悠悠醒转，看见我，喃喃道：“阿姐，这是梦么……死前还能看见阿姐，小绾死而无憾了。”我安慰她道：“阿姐来了，阿姐救你出去。”突然，城墙的防御机制被催动，我练的是魔功，被一股远古守卫的庞大正气轰到地上，眼睁睁看着小绾离我越来越远。

我发了疯地嘶吼，一点点爬向城墙。两边的城墙上瞬间露出许多个士兵的头来。

我看见李硕古了。

李硕古穿着滑稽的战袍，看见我的时候似乎有一些快乐，又有一丝挣扎。随后，李硕古，明太子，盛世公子，顶着灵芝美玉的脸，做着一方将领的势，缓缓到师妹的旁边，清清楚楚地对我说：“我晓得你拿了玉佛和宝剑，给我。”

我发疯道：“没有！没有！被我烧了！毁了！你把我的师妹还给我！”

名为“李硕古”的那个人皱眉——硕古先前总是不让我皱眉——：“毁了？”

我绝望地趴在地上，手指抠得都是鲜血：“早就毁了，什么也不剩……”

师妹却突然大声吼道：“阿姐，没有小绾你也要活的好好的！”然后，轻轻巧巧地从城墙上跃了下去。独属于王妃和祭品的红衣在风中飘扬许久，仿佛是一只注定死去的脆弱蝴蝶。

下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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