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八年的x月x日
天气:晴
说起来这件事一开始真令人难为情,不过鉴于以皆大欢喜为结局收场,本公主觉得很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完整记录下来,等到我儿孙满堂的时候,又或者是和薛瓘埋进泥土里的那一天,我期望自己这篇具有纪念意义的回忆录能够在我的儿孙之间广为流传,因为我的文字可以告诉他们,看呐,我当初是怎么追到你们阿耶(阿翁)的呢——那是因为多亏了我的阿耶,他呀,真是我命中的高禖神。
我出生在一个没有硝烟战火的和平年代,已经和妻子拥有了三个男孩的万人崇敬的天可汗早在我降生之前便开始惴惴不安地祈祷我一定要是女儿。原因无他,他的儿子们显然和母亲更合得来,只有我那自幼被他爱若掌珠的胞姐丽质最理解老父亲伤痛的心。不过那会儿阿姊已经来不及关照他了,她正忙着和冲表兄花前月下……咳咳,话题扯远了,所以等到瓜熟蒂落的那日,刚和臣子结束议事的至尊兴奋得极不庄重地围着产厅跳了一圈舞。
事实证明我从小便是个经历过“大场面”的女子,对于我这位至情至性且举世罕见的父亲陛下,他做出怎样的行为我都见怪不怪,比如爱哭鼻子,比如调戏臣子,比如在妻子面前撒娇卖乖……以及,在我的满月宴上和魏公赌棋。
翻遍史书从来没有哪个皇帝像他这般率性可爱,拥有了天下的君王始终对所爱的一切报以足够的赤子热忱,我谈不上原不原谅他在属于我的宴会上赌博的事儿,哪怕我一贯爱斤斤计较,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生他的气,毕竟他足够爱我,也足够爱我的阿娘,甚至对父亲的孺慕之情直接影响了我的择偶标准。还记得小时候舅舅常来探望我,问我以后想嫁一个怎样的驸马,我想也没想,就说一定要嫁阿耶那样的。阿耶听了后嘚瑟了好几日,逢人就夸我不愧是他的宝贝女儿,有眼光。现在回想起来恨不得立马飞檐走壁离开大唐的国土。
直到现实狠狠地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认识杜荷时大兄还是恣意张扬的东宫太子,他是东宫属官,阿娘去世之后我常爱往东宫串门子,一来二去就与他相熟。杜荷是杜克明杜公的次子,当年他父亲去世,阿耶为表追怀重臣之心,定下了我与他的婚事。尽管我之前从未见过他,却不妨碍初见时一眼便被他所吸引。
那时候大兄很欣赏他这位未来的妹夫,东宫但有事必找他商议,不想恰巧被我碰上了。那生得一副俊秀面孔的白衣公子,在太子跟前不卑不亢侃侃而谈的模样得体从容,他这人外表看着温柔软弱,实际那骨子里桀骜不驯的脾气从言谈举止中便可轻易窥见一二。我在屏风后看见他讲至情绪激昂时那翩翩挥袖的动作,不由得与那朦胧意里太原时候意气风发的晋阳公子联系起来。
也许是人老了就爱怀念,阿耶没少和我们兄妹讲他过去的事,我长在深宫中,对夫婿的憧憬唯二可以参考的对象便是兄长们和阿耶。比起兄长,从晋阳到俾睨天下的阿耶更值得我向往。阿耶做唐国公子时会否也是这般自信洒脱?阿耶最亲爱的三个儿子里,或多或少都继承了他聪敏的优点,可要说性格,少时的大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自从贞观十年后,随着父子二人渐行渐远的关系,大兄那乱了章法的行事作风同从前几乎到了判若两人的地步……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不想这微弱的声音却不慎落到杜荷的耳朵里,他警惕地蹙眉向屏风这边看来,然后在大兄抚掌而笑的解释中红了耳垂,原来这样的人也会害羞,我暂时抛却了烦恼,噗嗤一声笑出来。
后来发生的一切我实在难以启齿,甚至一度认为这段往事可能会成为我毕生也无法淡忘的伤痛。我在满堂称颂声中嫁给了杜荷,他对我关爱有加,倒也过了一段平淡惬意的生活。但这看似欢乐的日子其实暗流涌动,让我莫名其妙地付出本不该属于自己承担的代价,更令人愤怒的是,我对此,竟然一无所知——贞观十六年,太子承乾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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