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念

预：

　　【眼睛太大了，眼尾太吊了，眉毛太淡了，鼻子太塌了，嘴唇太薄了。这活尸脸上的五官，没有一处及得上张显宗的，哪怕张显宗在她大段模糊的记忆里，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懒得看一眼的小角色。】

　　她住在猪嘴山，毗邻那鬼洞不远。她虽冲破了封印，但修在山上的塔却不易损毁。因着这塔的法力，她总不能施展出全力来。可却也是因着这塔的法力，她这一身融合了地缚灵的力量也经常会被忽略。譬如躲在灯台下的阴影里，岳绮罗一时半刻不怕被那牛鼻子出尘子发现踪迹。是以日子过得也分外悠闲。

　　炼尸要时时用法术牵引，越是高级的活尸，腐烂的时限越长、也越灵活听话。岳绮罗钻研邪术，也会御符去些邪气充盈的地方补充尸体。没几月时间，方圆几百里，能走的地方已经走遍，她机缘巧合，竟在一处鬼道人的废弃洞穴里发现了本《阴尸杂录》。岳绮罗于邪术上总有些特殊的天分，这杂录虽然真假不一，却叫她从中寻摸出些自己的法子，练出来的一具具活尸，竟是越来越有传说中的模样了。

　　她的院子里向来讲究优胜劣汰的。她将柴房里层层叠叠摆放的活尸捉对，布了结界叫它们厮杀。赢了的留下，输了的拿来给胜者做炼化用。外面兵荒马乱，她总不缺尸体。一晃过了四五月晨光，她每日就是看着活尸厮杀，满院子腐肉横飞的场景总叫她娇笑连连。倦了就剪纸人、练邪术，驱使活尸做戏与她看。

　　她仍旧没有息了找无心的心，隔几日就要放纸人出去探消息。不过只是石沉大海，竟连点波浪都翻不起来。

　　岳绮罗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无趣，平静，不生波澜。

　　可是有一日波澜来了。纸人勾回个媳妇子，竟然是识得无心的。她点了这媳妇的眉心，还问她那两句。

岳绮罗：“无心，认不认得？”

勾了魂的媳妇儿：“认得。”

岳绮罗：“顾玄武，听没听说过？”

勾了魂的媳妇儿：“听说过。”

　　岳绮罗抚掌大笑，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只是那银铃是招魂铃，越是清脆，越是阴森。满院的活尸都骚动起来。院子正中间捉对厮杀的那两只，一只穿了破烂军服的活尸，将另一只死了两半。

岳绮罗：“无心在哪里。”

　　媳妇子摇头，目光呆滞。

她想发怒，却硬生生忍了

岳绮罗：顾玄武在哪里？

岳绮罗：“张显宗，认不认得？”

勾了魂的媳妇儿：媳妇子一如既往的麻木：“认得，顾大人的参谋，谋反过，死了。”

　　岳绮罗沉默了良久，回神时，活尸已经把那女人扔到了山下，是生是死，全不知晓。

　　她推了书案上的白纸和银剪刀，从铁皮盒子里摸出一块黑黝黝的东西丢进嘴里。这是纸人从洋行里给她运来的西洋糖果，不甜，却苦的她牙酸。

　　终于还是要承认的，那个她都不屑于看一眼的蠢货，已经死了。而她说过要保护他灵魂的话，都成了泡影。

　　她觉得头开始被崩坏的牙齿，又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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