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梨花阵,是他与他共创之阵法。
而现在,这阵法,却伤了他,伤了创造它的人。
李莲花心中泛起一阵密密的疼意,他的目光落在地上一柄剑上。
那柄剑在黄昏下灿灿生光,光润笔直的剑身上不留丝毫痕迹,纵然是跌落在血泊之中也不沾半点血水。
它的鞘在一旁。
地上尚有被沉重的剑身撞击的痕迹。
李莲花的手抚上这柄传说纷纭的剑,剑身透出的清寒是如此的令人心神颤动。它是一柄名剑,是一位大侠的剑,是锄强扶弱、力敌万军的剑,是沉入海底丝毫未改的剑……
剑。
是剑客之魂。
少师剑。
是李相夷之魂。
但这柄剑,却伤李相夷所爱之人至深。
“门主,你过于心急了。”
身后一道悠远的男声突兀响起,李莲花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睚眦,闻言并不如何讶然和在意,晚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袍与乌黑的垂发,他轻轻扭头,与来人对上视线。
云彼丘较之十年前变化很大,鬓角染了白霜,身上那种李相夷看不惯的儒生气质散了大半,此刻神情哀切又从容。
“彼丘,你变了许多。”李莲花轻轻地道,言语像是揉进了风中,异常平和。
“是啊,不过是心态不同了。在十年前,我设局致他落于东海。而今,我又推他入峭壁溪流。我也不知,他那样惧水的一个人,法力尽失,与废人无异,苦苦困于望不见光亮的深水中,会是怎样的?”
云彼丘轻描淡写道,似是在陈述一件与他全然不相关的、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呵……”李莲花低低地笑了声,笑容有些讥诮,“他不常与人来往,但他会渴望少时不可得之物。”李莲花陷入回忆之中,“超绝的法术难道是一蹴而就的吗?他得到了什么,便舍弃了什么。”
李莲花叹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幽幽道:“你们还真是如此,认定一个完人,就以为他永远不会陨落。”
“可实际上,人无完人。”
“美诸葛啊,阅天下书,知天下事。他那样一个不常与人来往的人,那样一个心若赤子的人,那样一个待人赤忱的人,去向你、去向美诸葛求教……”李莲花似乎不愿深入去想唐周为何求教、为何人求教,他顿一顿,继续道:
“他现在不记得一切,不记得你,也不记得我,交情自然淡去,所以你就再一次无顾忌地伤害他,是吗?他惧水啊,他恐惧水啊……”
“你认为你做对了吗?彼丘。”
李莲花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次甚至都胡乱颠倒,却也不能平心中之气。
云彼丘脸色一白,嘴唇微动。
“你要我的命,为何要搭上他呢?”
“那时,就快要到我给他行加冠礼的日子了……”李莲花悠悠地回忆,“说来可笑,我那时笃定是金鸳盟所为,我去应战,我去寻他……”
“那一日,风雨如磐,我一人独对金鸳盟,前无去路,后无援兵。”李莲花一笑,“你给我所下的碧茶之毒,随即发作,我便败在笛飞声掌下,坠海之时,我立誓绝不能死。”
他一字一字地道,“我立誓即便是坠入地狱,我也必爬回来复仇。我要杀你——杀角丽谯——杀笛飞声——甚至我想杀纪汉佛白江鹑——为何我在最痛苦最挣扎的时刻,苦等一日一夜,那些歃血为兄弟的人竟没有一个前来援手、没有一个为我分担、甚至将死之时没有一个为我送行!”
他的语气蓦地有了些起伏,当日之事兜上心来,所立之誓,字字句句,永不能忘。
云彼丘张口结舌。
“可那些都不重要。”李莲花略静一静,闭眼叹息,“但你为什么偏偏要伤他呢?”
“你千不该,万不该,伤了唐周。”
拂面一阵冷冽的寒气,云彼丘眼前因仿造过而感到格外熟悉、活灵活现的睚眦剑纹一晃而过,有温热的液体喷洒下来,映红了半边落日。
少师剑,再次穿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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