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身处长夜。楟栖伏在自己的床榻边,她许是哭累了,睡着了。
顾北悄悄掀开被子,走出帐外,站在月光下。
本是空无一物的边境之地,此刻被士兵们的点点烛火点缀着,像是繁星散落一般。
顾北低下头,垂下眼帘,像是正在思忖着什么。良久,他又像是想定了一般,默默抽出腰间的匕首。刀出鞘,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丝清凛,从眉梢滑到鼻尖再到唇角,最后与刀刃融为一体,停在了他的手腕上。
“啪嗒——啪嗒”鲜血划过他指尖,稍许绕转最后坠落,一滴一滴顺着木槿花的枝丫滑落,最后浸在周围的土壤里。整个过程,顾北一直盯着面前这株在别人看来毫无生机的木槿花,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清透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哀求,“活过来吧,算我恳求你,我好想看你,开一次花。”
他对自己的身体清楚得很,怕是时日无多了,也许真的来不及回到南城去瞧一瞧那片木槿花了。
他兑现了对父亲的承诺,兑现了对爱人的承诺,甚至兑现了对夜寒苏的承诺,而他自己想要得到的,却始终没有得到。。。如今,他就要离开了,就要这样一无所有地踏上黄泉路了,也不知道那里冷不冷,是不是也像此刻一般。想到这儿,顾北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溜出眼眶,滑到下颚,留恋,掉落。
楟栖醒来,见顾北不在,赶紧跑出帐外去寻,见顾北正呆坐在那支木槿花旁,她便控制自己停住了脚步,脑海里,忽然全是聂柏狄前一天晚上问自己的话:
“楟栖啊。。”
“嗯?”
“我要是死在这儿,你会不会难过?”
“说什么胡话!”
“你会不会,比他死了还难过?”
她会难过,况且现在,她要同时失去他们两个了。
“我只是反应得慢了些,你就不会等等我吗?”楟栖靠在营帐旁,望着月光,委屈地说。
顾北回到营帐后,一直在写东西,冉刃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只是在顾北咳得发抖地时候,不停地给他递茶。顾北终于写好了东西,轻轻封住,连同北城首领身上的兵符一同交于冉刃。
“冉刃,我。。我只能托付给你了。。”顾北断断续续地说,“这信你拿回去,交给父王,和。。槿儿。。”
“主上,您这。。”
“跟着我这么久,你都差事向来是最难办的,对不住,再难为你这最后一次吧。。”顾北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
“主上,您快休息,有什么事儿等您好起来再商量也不迟。”冉刃扶起顾北,强行将他按在榻上。
“楟栖,别哭了。”顾北轻轻地安慰楟栖道,“等我。。你就随冉刃回北城去,我都交代好了,父王不会亏待你们的,况且有你们在父王身边,我也很放心。”
顾北这么一说,楟栖哭得更厉害了。
“主上,我们一起回去,您不会有事的,您。。您想一想,君上在等您,木槿姑娘也在等您啊。”楟栖啜泣道。
“我原以为,我可以振兴南城,可以助父王完成宏愿,就像我以为,我可以给你安身之所,让你不再如那飘萍一般,一样,”顾北顿了顿,继续说:“现在看来,我一直都在自以为是。。。我还跟柏狄说,要他多涨些本事,把你风风光光地从璟明殿娶回去,可如今。。。。”顾北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主上对楟栖的恩情,楟栖这辈子都还不完的 ,这是意外,您别自责了。”
“楟栖,你的确是渴望安身之所的鸟儿,可我,却不是你要找的佳木。。。抱歉,我终究是,没能给你足够的安稳。”
那一夜,楟栖好不容易劝顾北睡下,而她却独自一个人,几乎流尽了这一生所有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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