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灭 (2-1)

腿上伤口的疼痛让顾北渐渐恢复了意识，他张开眼睛，向疼痛袭来的地方望去，竟是一只被新鲜的血腥味儿吸引过来的猛禽。那畜牲的利爪架在顾北膝盖和小腿迎面骨上，正在啄食顾北腿上伤口处的肉。

伤口的最外围皮肤已然被啄开，血肉混合着袒露在外面，猛禽那带着钩子的长喙染着血，满眼尽是贪婪。

“滚开！老子还没死呢！”顾北奋力起身，拽出腰间的匕首在那猛禽的面前晃了一下。

凌厉的刀光划过那双凸出的眼球，猛禽一惊，赶紧抖了抖翅膀往高处飞去。

顾北将匕首插在地上，撑着身子直起身来，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用身上的衣服擦去刀背上沾着的积雪和泥土，沁过雪水的刀背转而又焕然一新。顾北将匕首举起来，迎了迎这难得的阳光，那朵木槿花依旧灿烂光亮。

顾北有些苍白的嘴唇勾出一抹笑意，轻轻地将匕首收回鞘中放好。接着，他随手抓来些干净的雪点在自己的嘴唇上，雪融成水，顺着他的嘴角一点点润到咽喉去。。。

左腿伤了，自然有些使不上力，顾北全靠右腿撑着力气再一次向上爬去。

“头一次算是领教过了，下一次就算拼了命也不能再前功尽弃了。”顾北的双眼一直坚定地看着高处，没有一丝退意。

由于气温降低，第二轮的风雪相较第一轮似乎更猛烈了些，几乎要将顾北整个人吹起来。

“好啊，连老天爷都知道，初次见面要给我个下马威呢！殊不知，无人为不代表不可为，今天我也算跟老天爷斗一场了。”顾北说着，将身子伏低，用双手和膝盖死死抵住驻灵梯残败的石阶，一级一级地向上挪。

慢慢地，石阶磨碎了他双手的指甲，磨破了藏在指甲下的那处最软的皮肉。

指尖血落，瞬间被风雪盖住，却又挣扎着用自己的温度透出一朵红晕，就这样，每一级台阶上，都留下了若隐若现的血痕。

顾北此刻已经筋疲力竭，他的双腿冰冷得像是失去了知觉，就连左腿伤口处的血液也被冻住了，眉毛和睫毛都挂了一层霜，一袭白衣与霜雪融为一体，远远望去，俨然一个伫立在风雪中的石像，或者可以说，好像是老天爷随手扔下的雪团。

他喘着粗气，双手抵着石阶，紧紧咬住嘴唇，再苦再痛都不吭一声。

可是他真的太累了，累到不想呼吸，不想眨眼，因身体虚脱而产生的倦意席卷而来，他突然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精神了。

“不行，顾北，不能睡！”他撑着最后一丝清醒，不停地暗示自己，紧接着，他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握住一把雪，直接按在了自己左腿伤口处。

“呃。。啊。。”冰凉的雪瞬间融成水渗到了伤口里，钻心的疼痛让顾北不禁叫了出来。不过这一下，他也的确攒足了精神，待从疼痛中稍微缓过来神，他便再一次伸出手，扒住下一级石阶。

他往前去，风雪将他向后拖，渴了累了，就抓一把雪塞进嘴里，倦了，就抓一把雪敷在腿上那处伤口上，不眠不休，如此往复。

顾北不知道风雪是什么时候停的，只知道自己爬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什么临离阁。

他仰面躺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侧过脸朝着来路看了看，嘴里低低地呢喃着:“槿儿，临离阁，在哪里啊。。。。”

少有的一点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挤出来，洒在顾北的脸上，像是拼了命挤过来看热闹的一样。

许久不见阳光，顾北甚至有些不习惯了，他伸出手在眼前遮了遮，那双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此刻通红肿胀，血迹斑斑。

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顾北绝望的，是驻灵梯的尽头并没有木槿口中的临离阁，当时拼了命也要同风雪抗争的决心瞬间消散殆尽，顾北只觉得自己现在每次呼吸，都是在苟延残喘。

“你既不许她活命，索性也要了我的命去吧。。。”顾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绝望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这一刻，他有些想放弃挣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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