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恋世醉烟火 · 二 (2-1)

我怔住了，那是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可无论怎样幻想，我始终不知所措的只能看着他出现又离开。但此时我却跟要起飞了似的跑出去，来到桥边，看着他高挑的背影，复而跑回去街市上，买了一盏灯笼，提在手上。

我慢慢走进他，泪水再次决堤，干涸了这么多年的泪水再次留下，我很陌生，直到手中有滚烫滑落，才惊觉眼泪泛滥。

他还是一身素衣，我想开口说话，却始终不知说些什么，于是就这样，一夜无眠，他坐在桥头看月色，我站在桥旁看他，站累了，我就蹲着，抱着那盏灯笼，点亮了那个夜晚。

彼时我已徒然开悟，明白人生和世事大抵如此，靠近了，都不壮观。

但有些人，有些物，却可以始终停留在记忆中熠熠生辉，哪怕人生和生活再怎么腥臭腐朽。

我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鲁莽的冲出去，只是静静等着，静静看着他。

尔后，他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他迈开了步子，望向我，走了过来。我闪身给他让位，但是他却抱住了我，一股酒味迎来，我皱了皱眉，一晚上都没有消散，他到底喝了多少？

后来，我把他抱回了我的客房，我们算是第一次正式认识了。

他不愿提起往事，只是每日随我，无论是看烟花，还是看星星，亦或是长途跋涉，只为一个听闻很好看的地方。

每当我说话时，他就会浅浅的笑，他很安静，与我记忆中的少年无两样，他也很喜欢看烟花，每当这时他说的话也会比平时更多。

他大抵是过去活得很不堪吧，在一次他醉酒时，我无意窥得他的过去。

那是一段极其令我难受的人生。

他自幼双亲皆亡，被人捡回，本以为会是幸福无忧的，但是捡回他的人，是青楼的老鸨。

他在十岁便被卖了出去，当做皇室内官员的玩物，他自那时起便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堪堪装得下一个他，除去如厕和被凌辱，其余的六年时间，他都是在那里过的，期间笼子换过不少个，从小到大，幼时眼里的光彩早已被磨灭。

直到他十六岁那一年，他趁照料他的人不注意从他袖口偷来了笼子的钥匙，在一个夜晚，恰逢宫中盛宴，皇宫内纸醉金迷，有蒙纱的美人，绝色的花魁，窈窕的舞女，她们挥霍着青春年华在这宫内，殊不知这大好时光恰如宫外放的这些烟花般转瞬即逝。

而此时远方的这条街上我才遇见他。

他望着的远方，正是在祭奠他那逝去的所有，而我不可控的泪水，却是调剂他当时的药方。

“那个小孩看烟花竟然看哭了？呵，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是啊，怎么会有我这么蠢的人？

那个小孩大抵是无数次恳求那些大人们放过他吧，我却在他重获新生时不合时宜的哭了，这确实罪该万死，但我又像在为他那无数次的绝望痛哭流涕，作为他如灿烂烟火后的尘埃般童年的结束。

此后我寂静了很久，甚至于过去一夜了，才惊觉他醒来望向了我许久。

我没有隐瞒他，告诉了他昨晚的事，他面色仍旧波澜不惊，我也没有做任何感想，只是他变了一些，变得更爱看烟花了，却没以前那么生动了，他不会因为我的话而浅浅的笑了，也不会那么的顾及我了。

我不知是哪里惹了他，可我也没有办法改变，只能继续我的生活，连带着他一起。

可再后来，他的身边徒然出现了另一个男人，他开始与我疏远了，我试图与他沟通，可他只会回避。

可笑我竟对他毫无办法。

他与那个男人同吃同住，不再四处随着我跑了，烟花他不再看了，星月他不再赏了，酒他也应那个男人的不喝了，可他的笑容变多了，却不再是对着我的。

我只能自己去看烟花，赏星月，喝烈酒，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总会将自己幻想成那个男人站在他的身边，陪他玩笑，陪他打闹，可以要求他注意身体，可以让他只在乎自己。

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只有我幻想过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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