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2-1)

李墨凉再醒来时，是被缚住了双手绑在床上的。就算屋里炭火烧的很足，他的身上又盖了一层被子，却依然觉得很冷。

念念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那一袭残红的窈窕背影，凄凉又决绝。

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望着她，眼里有强烈的眷恋和不舍。

可是他发现，念念看自己的眸中，已经没有任何情愫了。

他突然体会到了凌迟之痛。

李墨凉：为，什……么？

念念：因为我恨你。

念念：哦，对了，黎国的百姓，也恨你。

他早就把那个曾经追在他身后，不停喊他“阿凉”的女孩丢弃了。

她喊他阿凉的时候多深情，心里就有多恨。

可是，李墨凉想，他回想这段期间发生的一切，真的如梦一般美好。

他真的，很想，和她白头偕老。

李墨凉痴痴望着念念，一个大男人竟如女子一般红了眼圈。

李墨凉想去摸一下她的脸，刚一抬手，带起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

念念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念念：别碰我，恶心！

李墨凉呼吸猛然一窒。

李墨凉：念念，朕……

念念：别叫我念念，我不是你的念念。

李墨凉张张嘴，啜诺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像个受伤的孩子。

李墨凉垂首敛眸，掩盖住眼底浓浓的痛苦，尽量不让自己情绪失控。

李墨凉：念念，为什么，这么恨朕？

念念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李墨凉。

念念：你做过的这些事，难道都忘了吗?我可没忘啊……

李墨凉僵在了原地，哑然失声。

那些事，他没忘，每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他拼命想让念念忘掉，就是为了抚平这些伤口，让伤痛消失。

原来，伤痕和伤痛从未消失，一直都在。

只是念念包裹了起来，藏在了心底深处，慢慢幻化成凌迟自己的刀。

好半响，他嘶哑着声音道：

李墨凉：朕没忘，朕一直都在想办法弥补，朕以为……

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

他颤抖着身子，努力抬头望向念念。

她站在那里，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佛，用一种悲悯表情望着自己。

她的眸底糅杂了各种情绪，可笑、厌恶、唾弃、鄙夷、不屑、憎恨、坚决、复仇的快意……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丝毫的爱意。

这才是她对自己的真实感情。

李墨凉的呼吸里像是藏了针，每喘息一下，就疼的难受，疼到五脏六腑如被碾碎，这些疼慢慢浸入血液，流过全身。

到最后，他甚至无法分辨出，这些疼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蔓延出来的。

李墨凉：你，全都……记得？

念念：是啊，梅谷，京都，羲和，你的篡位……

念念：我一直记得，我是黎国的皇后，羲和的妻子，宋家的嫡女，宋望舒。

念念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毫无波澜，淡定的如一个局外人。

这些藏在她心底的秘密，曾让她一想到就痛不欲生。现在，她可以从容不迫地讲出来，且丝毫不觉得难过。

她讲完这些，发现李墨凉浑身都在颤抖，眼红得吓人，眸底的绝望如汪洋大海，看不到边际。

她认真的看着李墨凉，轻声道：

念念：李墨凉，有些东西，逝去就是逝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说出的话却很沉。

沉到每一个字都像是巨锤，把李墨凉的心，砸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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