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老的目光逐渐涣散,宛若干涸的塘里渐渐蓄上了水,泛起波澜。
邪老阖上眼帘,将那些昔日旧事一并阖上,泯入黑暗,再陷沉寂。
后来的事玄子大都知晓了,可邪老却不知晓玄子的身世。
玄子知他心有探究之意,便是道:
“我是个不知来历的孤儿,为师父下山云游所救,他把我带回山时,我高烧难退,险些没救。宗门长老都劝说师父,为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生死难料的小人物浪费宗内昂贵药材,实在不值当……”
玄子攥紧了拳头,垂眸掩下一片隐忍,他缓了口气,继续道:“可师父他却说……”
“人命何分贵贱?草药有价,可人命无价!”
……
“师父力排众议,执意要护下我,为了让我能安稳在玄天宗养伤,他便收了我为徒。我只知,那时他便是宗主了。”
邪老眸光又空洞了些许,如此想来,那段日子里自己在消沉度日,混混噩噩,或许镜玄是想同他讲的,只是……
“师父教我修习的时日并不多,可他教的每一点我都牢记在心里。我每日每夜拼命修习,便是为了不给师父丢人……”
玄子也不孚众望,将玄天宗功法习得精炼。
“可后来,人人都说我师父与邪道妖人为伍,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我看是他们在颠倒黑白!
我师父是如此悲悯胸怀的人啊,连我这种命如草芥之人都不舍得放弃,怎么会去助纣为虐!”
玄子故此执意要下山去寻找镜玄,却是天大地大,少年只影,不知该从何寻起。
直至镜玄毁掉残卷归宗,却被当作叛徒抓捕,最终送上刑台……
玄子收到镜玄的死讯赶到时,却已是新宗主既位,物是人非,再不复从前。
那是玄子第一次发狂。
玄子执意退出宗门,只身一人去寻报仇之道,却不曾想他要寻的仇人就在眼前……
兜兜转转,到头来竟成了一场笑话。
玄子压抑着悲痛,不敢再去回想,不敢回想镜玄是以如何惨状,如何心情惨死的,为何自己没在他身边……
不敢回想自己这么多年,是如何在摸爬滚打中成长的……
“师父……”千言万语,最终都只变成了这沉重的二字。
“玄子有好多好多话想和您说……”
滴答滴答——
几滴冰凉的雨水,同玄子脸颊上温热的晶莹,混合在了一起。
林叶间早已风止,这雨下得突然。
有人被惊醒,慌忙叫醒旁人一同转移火堆。
人群动了起来,君暮野和陆梓瑜进了马车,车门一闭,便隔绝了众人的视线,也将四周纷扰隔绝。
唯有邪老和玄子,那雨水很快便倾洒下来,抚过他的脸庞,肩头,脊背,最终停留到玄子摊开的手掌上,又悄然从指间滑走。
玄子缓缓抬头,已经分不清蒙住双眼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他最终像一个孩童一般将自己绻缩得很小,紧紧地抱住了自己,任雨水将他包裹。
邪老在笼中看着他,很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可那伸出的手,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中,只是那指间萦绕的雨水替他抚向了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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