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无法阻拦新任的帝司召回前帝后的决定,司音在族人被杀的绝望中流下泪水,甚至开始恨自己为何是祭司,为何只有祭司才能从大荒之泽中召回巫族之人,她不得不毁掉自己的忠诚,亲手终结先帝司的性命,打散他的魂魄前往大荒之泽中寻觅姑射。
即翼死死守着魂魄出窍的司音,想着若是姑射回来第一句话应该对她说什么,他会不会乞求她原谅当年的自己,乞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去乘比翼鸟、去看深海里的鱼。
他想了许多话,却在司音咯出一口血时全部忘却。
他焦急地伸手扶住司音,却听到她说:“我没有唤到姑射。”
她一句话,仿佛终结他人生中全部的希望。
他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可能,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司音却笑出声来:“为什么不可能——虽然可以用爱人的魂魄将她召回,可也要本人愿意回来才可以。”她冷笑道:“姑射宁愿死都不肯回来,你还不明白吗?”
他长久地沉默下去,终于喝得酩酊大醉。很小的时候他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纵使你拥有整个天下,这世界上也总有一个人你得不到。他从不曾奢望自己可以得到天下,一直以来,除去吃得饱一点这个卑微的心愿,他只对她有过妄想。
可在他终于登基成为帝司之后才发觉,他的妄想永远都不能实现。
他每日勤勤恳恳地在朝堂上处理政务,平静地颁布了数条政令,宣布所有族类平等而处,也并没有再为难巫族——他知道那是她最后的心愿。
只是长夜漫漫,他却数着她魂飞魄散的日子,终于在最后一天里又来到她的房内。
姑射落入大荒之泽的第七月七日。
他拥有这样无穷的海神之力,却无法将她带回来,甚至无法再见她一面,只能在这里耗到天亮,接受她已经死亡的事实。
他这样爱她,却也这样恨她。
姑射房内物品陈设十分简单,她向来没什么小女儿情态,只是一心喜好钻研巫术,是以整个房内最惹眼的不过是一面流光镜。
即翼缓缓伸手抚过镜面,镜面发出昏黄的光。
他心心念念的姑射便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
他看到了所有的一切——她的一生,她竟将自己的一生都封存在了这面流光镜中。
他无法遏制自己的思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面镜子,试图参透她的一生。
他用灵术快进至她认识自己之后的时光。
那是他吻完她那一晚。
她表面一切如常,回到房中却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司音问她:“究竟是怎么了?是那个即翼又出岔子了吗?”
她却缓缓摇了摇头。司音接着问:“那是跟昭陵又吵架了?”
姑射一脸疲惫不肯再说话,只是示意司音出去。
她在司音出去后走到这面流光镜前伫立许久,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施了咒术,探查他的过往。
所以她其实清晰地看到长佑族的长老来寻他,同他一起制定了那个带她逃婚的计划。
长老说:“你既已得到海神之力,若再得到姑射的心,昭陵的威望定然不复存在,到时候我们便推翻巫族这些年来的统治。”
他在长老炙热的目光下、在回忆了这些年来族人悲惨的生活后,坚定不移地说:“好。”
在族人和她之间,他义无反顾。
即便那个时候,他还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对姑射的心。
他看着镜中姑射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只是微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他将这个画面来回翻看,仔细分析了她每一刻的细微表情和动作,终于确定她在这刻的自嘲与难过。于是他想:她也是曾经为自己难过过的,哪怕只有这一刻。
于是她才会在他提出带她走的那刻问出这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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