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钦拿马鞭甩他,“你还说,我在宫里耳目不通,你都不打发个人来告诉,真白拿你当朋友了。”埋怨一阵,又说:“那男倌吃了熊心豹胆,大人还留着他作甚?难不成几辈子的杀伐决断,临到他头上就慈悲了不成!若如此,他也不算我认识的大人!”楚钦实在没法儿不厌憎索欢,提起他一肚子气,眉头直拧成死疙瘩。
凤麟听他说得大胆,忙道:“你一向是个清楚明白的,何以提起索欢就这般口无遮拦?大人的私事,我们做属下的看着就是了,别说他老人家宠爱的是个人,就是宠着死猪臭狗、烂桌板凳,他也仍旧是我们的大人。你看不惯他养男宠?把眼闭上呗!”
“嗤,大人爱养什么凭他养去,什么金贵阿物儿,我就怕他玩物丧志,公私不分!”
凤麟大笑道:“他何时分过公私了,果真青菜是青菜,豆腐归豆腐,你也顶不了我的职!怎么样,禁军骑尉兼上正三品带刀侍卫,出入宫门、无人敢阻的滋味威风吧?!”又说:“你放心,大人玩的东西多,养的东西更多,否则不会有百兽园了,寻乐子而已,何时丧志过?他就是丧命,也绝不丧志的呀!”
楚钦点点头:“是我失言了。”沉默一阵,问:“你在查的事,可有进展?”
“说起这个,真麻烦死个人!”凤麟皱眉诉苦:“我探听隐秘,上房揭瓦,顺手牵羊,偷梁换柱的本领哪样不是一流?偏这丹砂契上的人,泥牛入海化了一般,我竟没有一点进展。”
楚钦笑了,说:“你开口闭口就是你那身贼本领,找宝贝和找人不一样!宝贝是死的,藏得再深,不会动,搁哪儿就哪儿了;人是活的,有脑子会走路,还等着你去抓不成?哪怕就在你眼前呢,你也未必能发现。丹砂契上的人都是跟着大始皇祖打天下的功臣,功成身退,隐逸江湖去了。这些人虽各有本事,但不慕荣利,胸襟广博,深知鸟尽弓藏的道理,岂肯上演‘杯酒释兵权’的丑戏,落后人褒贬?江山始定,昔日过命的部署要走,大始皇帝反而舍不得,千留万留,留住了他们一封鲜血契约才罢了。‘丹砂血契,一片丹心,若有鼎迁之危,凡吾之血脉,独保尔之子孙,君万安矣’,如今几代人过去,这些人的后代散落江湖,或萍踪鹤迹,或泯然众人,或更名换姓,谁还记得祖上的盟约?依我说,丹砂契既然烧了,你就闭只眼睛让这事过去,也不枉你平时做人宅心仁厚了。”
“哎啊,说得轻松,我怎敢和大人打马虎眼!他向来谨慎,走到这一步受过多少罪、做过多少昧心事,那么大个隐患摆着,他哪肯放心的。事到如今别说他了,要我放手都不能,掘一锄头是动土,掘两锄头也是动土,去年年前我干什么去了你不是不知道,不瞒你说,一尺孩童都没放过,现在突然不干了,岂不叫我白杀无辜?”
楚钦还要说什么,吴舸插言道:“我同意凤麟,我们手上人命债多,实在不怕多添几笔,何必现在才心软?人横竖有一死,早死早超生,宁错杀一千,不错放一个,有冤枉,朝地藏老爷哭去!”
楚钦本是贵公子,奈何幼年家道中落,很遭了些人情冷暖,这使得他的矜傲中天然一股旁人不及的阴狠,吴舸是知道的,却说出心软这样的话来,实在有趣。一旁凤麟讪讪道:“你好好说话,怎么含沙射影的!”
楚钦不明白,问:“含什么沙?射谁的影?”见他二人都不回答,便笑道:“罢了,你们一个闷蛋,一个话痨,也不知怎么合了脾气,一年中倒有两百日在一起,千帆最惜字如金了,我听不出的话外音儿偏你听得出!——哎,我走了,你那事儿要有进展,千万使人告诉我,我帮你合计合计。”
“如此多谢了,你们家老望族,这些牵涉开国伊始的秘事我是要向你请教的。”
楚钦意气飞扬地一笑,就要上马,吴舸说:“我同你一起走。”也不回看凤麟,侧边一拱手算是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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