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好些,又跑一身热汗,等会子去换件干爽里衣,别潮乎乎的捂在里头。”说完似乎想低下去亲亲他的额头,碍于大庭广众的实在不像话,方才罢了。正想扶起他,当不得索欢仰起脸来,眨着大大的眼睛道:“虽是日日打扫,到底有些见不着的旧年老灰,一搬挪,全扑腾起来了,大人没的站在这里受腌臜,且去寻个干净的屋子坐着喝茶罢。”
凤栖梧听了这话,一发疼他疼得紧,哪里还肯放开,直接拦腰抱着坐到椅上,亲手托了桌上的蜜枣茶给他,“跑得口渴,喝口水润润嗓子。”索欢捧过喝两口,转送到他唇边:“你也喝。”
正黏腻地说着体己话儿,忽有一小婢蹑手蹑脚地进来,手里捧着只巨大的瓦片风筝,加上拖拽的尾部,足有四五尺。索欢一见,急得站起来拍腿,喊道:“哎呀,要死了,你怎么把它给捡回来了!那是我故意剪断的,只盼他飞得远远儿的,把我的病也带走呢!”
小婢这才知道手上的风筝是祛灾祈福的,不由得慌了神,缩着身子解释说:“原是前两日见您放过,爱得什么似的,今见挂在树杈上,只想着还回来,并不知其中的缘故。”又道:“您别恼,奴婢这就放回去。”
索欢懊丧地止住,“罢了罢了,都捡回来了,放回去也不中用,倒白累掯你跑一趟。”接过风筝看了看,叹气道:“连相府都没飞出,果然注定我多病的,不关你的事,且回去吧。”摸摸身上没有钱,便往桌上抓了几把果子与她,打发走了。
凤栖梧在一旁看着,发现索欢挺不像个伺候人的,一举一动就是个富家少爷的做派,赏人赏得那叫一个顺手,当下玩笑:“他们就爱讨你的好儿,总不过想着能得便宜,什么样大事,就把大半盘儿贡果给她,来日越发你丢张草纸,他们都要眼巴巴地送来。之前便听下面人赞你大方,果然名副其实——说你是个娇哥儿少爷没人不信的。”
索欢闻言愣了愣,讪笑道:“南风阁教的么,这么着才气派!再者谁不认钱呢?穷酸抠巴的,人家明着不说拐着弯儿也要说,照面不说背着也要说,日子久了,就没人肯替你办事了。”眼睛朝凤栖梧一轮,嘴儿便微微噘起来:“肯定是我拿大人的钱装门面让您老人家心疼了,大不了以后不这样了嘛!其实我也好心疼,跟剜肉似的,这下可好,使唤不动人的时候就抬出您来,再没人敢犟嘴甩脸子,只是您老又要嫌我沾着您的光了。”
“随你。”凤栖梧很不介意他沾他的光,反伸出两指捏捏他噘起的嘴,笑道:“并没有心疼什么,只是你以后要拿出些做主子的威严,别一味由着他们讹,没好处就不动,相府没有这样规矩。”
拿出做主子的威严……索欢更是个呆头鹅了。怔愣间,风筝已到了凤栖梧手上,他问道:“怎么这样素?”
索欢回过神,说:“让小子们糊的,想着要剪断,就没在意好不好看,何况花里胡哨的风筝也实实的不大好看。”
“人可以花里胡哨,风筝就不能了?”凤栖梧玩笑着去向索欢的卧房,且示意他跟上。索欢今日穿着一件棉纱混纺的雪白上衣,借了胡服的特点,大大的灯笼袖口上掐着一圈褶儿,褶儿外面飘扬的彩带,什么鲜亮颜色都占全了。“花里胡哨”的他在后面冲凤栖梧皱皱鼻子:哼!就是不能!
回到房间,凤栖梧叫他换了里面衣裳,自己摆上笔砚,将风筝摊在桌面,提笔一想,写道:
云絮乍离树,杨花入水初,飘零草木尚无辜。
人间可憾只一出?最堪怜,天外蘼芜。
性薄身轻浮,质洁后来污,忍教只影入胡途?
刚到此处,索欢换好衣裳凑上来,凤栖梧心念一动,拉他入怀,握住右手续上结句:
千年总道离别苦,却怎如,黄沙漫漫,吹断薄魂归乡路。
写完,搁笔,环着他说道:“如此,不花哨也不过于素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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