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下,宾客全都入席,侍女们提着的一盏盏宫灯照得呈明殿通明如昼,宰相命人说了一些场面上的堂皇话,敬了一回酒,透过舞姬玲珑的身段打量着下面的三班人马。
右首只有闲游归京的七王,今上的亲叔叔,手执一把玉骨描金的折扇,闭着眼悠然地跟随乐声打节拍。十三王爷因看不惯七王空长年岁的吊儿郎当样儿,听说他要出席,十分不屑,干脆称病在家,乐得两眼干净。卓罗和扈烈的使臣并坐左边,扈烈人很是放得开,以西尤都敏和霍火尔为首,兴致高昂,畅饮开怀,邻座的卓罗王子则完全是另一番气象,嘴唇紧抿,心事重重,东西吃不下多少,酒就更不用提了,随从见主使如此,自是不敢造次,因而都正襟危坐,一片沉默。余下的还有一些前来作陪的朝臣,不过按品级依次入座,各自随意罢了。
“王子不必拘束,今夜不谈公事,随意尽欢便可。”凤栖梧笑着,命人为沙乌提布上滋补的药膳。
沙乌提象征性地喝两口汤,起坐道谢,霍火尔干完一盅烈酒,转头冷笑道:“如此良夜,王子可不要扫兴啊!”
沙乌提略颔首,道:“本王子常年抱恙,实在吃不下,让西尤将军见笑了。”不拿正眼瞧霍火尔一眼。
霍火尔面色一僵,啪地将酒盅放下,西尤都敏冷飕飕地扫他一眼,然后对沙乌提道:“自然是王子贵体为上,有什么可见笑的。对了,听说王子是因为一个女人患病的,卓罗人可真是多情哪!”他鹰眸微闪,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温柔乡,英雄冢,儿女情长多了,难怪王子没有半点英雄气概。”
沙乌提握住嘴唇压抑地咳嗽,直咳得面色通红,又化作青白,额上筋脉浮现,一跳一跳的。随行人员为他顺气,端上茶杯与痰盂伺候漱口,好不易才让他稳住气息。
“卓罗英雄众多,小王的兄长们都和西尤将军一般拥有强健勇猛的体格,自古弟不越兄,小王是否是英雄又有什么关系呢!”说罢坦然离席,对首座的凤栖梧行礼道:“凤相,可否借一步说话?”
“慢着——”这时,一直不动声色的七贤王发话了,他展开扇子摇两下,又合上,问:“今日在座的都是同僚、朋友,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众人说的?”语调缓慢,一副随性不羁的模样。
凤栖梧道:“的确没有不能当着众人说的,不过是沙乌提王子的私事,王爷亦是性情中人,相信早有耳闻,又何必明知故问。”作势要起身。
沙乌提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卓罗风俗,男子对女子一见倾心、共度白首,被认为是神安排下的,能够得到众人的祝福,所以小王实在无心隐瞒此事。今日说个明白也好,还请在座诸位也能为小王留意一下,他日迎娶仙姬,卓罗必有厚礼相赠。”
他话音刚落,七王爷哈哈两声,连连称妙,因说道:“沙乌提王子果然有趣,男儿心肠,英雄反不甚稀罕,情深最为难得,便是掀一层天晔地皮,本王也要帮你找到那位女子,看看什么样的容貌,能让王子不吝赞美之辞。”
一提起她,沙乌提连病容都减淡几分,眼中神采奕奕,“我永远都记得,她一个人站在孤舟上的样子,那么寂寞又那么美,单薄宁静的身影一触碰就要碎似的。那天的雨,微微的,敲在江面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不敢开口唤她,只能呆呆地站在芦花后,怕一出声,会像传说中那样惊得她化出翅膀飞走……”
说七王爷心里没点儿惊讶是不可能的,天晔重视三纲五常,连平民男子都不会如此无视体统地夸赞一个女人,更遑论王子之尊。
再让他说下去就要出事儿了,凤栖梧皱皱眉心,道:“沙乌提王子,今日不宜讨论此事,待明日本座会派人将具体情况告知你。”
沙乌提还未回答,七王爷起身道:“诶¬——凤相果然事事快人一步,竟有那女子的消息了?王子本人都不避讳,凤相却遮遮掩掩,莫非……是那女子出了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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